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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羁押已超1年的著名当代艺术家高兟先生狱中致信艾未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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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an 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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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 2, 2025, 9:25:01 PM (6 days ago)
Sep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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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weiquanwang_chrd
老艾兄如晤:
写信给你,在一个你能想像的地方,我今日身陷囹圄的厄运,不过是在重演你当年落难的一场人生戏剧而已,而那时,我则充当着你的坚定支持者。记得当时因你被捕而来采访者都在问一个相同的问题:”艾未未和你们高氏兄弟都是我们媒体关注的国际知名艺术家,在我们看来,你们高氏的作品比艾的作品更危险,怎么现在却抓了他,而没有抓你们呢?”这话听起来似乎被抓的应当是我们,而不是你,而我回答他们说:这是很难回答的一个问题,因为中国的现实与政治状况是难以简单说清的,常常是要想说清一个问题,就必须先说清与之相关的另外十个或更多问题,这也就是何以一些关注中国问题的老外专家和许多身在其中的知识分子总是会误把自己的希望当成现实做出误断的原因之所在。
具体到老艾和我们谁被该是被抓这个问题,我能猜测的可能性也许是因为他的名气和影响力以及能量都比我们大的多,所采取的艺术方式的社会动员性更强,而我们的作品只不过看着不顺眼、在国内大不能公开展出,无法直接产生太大的社会效应之故吧。我想,我的回答尽管无法解开其困惑,但至少给他们提供了一种理解兄之艺术与何以兄先于我们被抓的可能性。还有一位德媒记者对我说,半月前他去采访艾兄时也给你提出过一个类似令人困惑的问题:你老艾这么折腾,怎么竟至今没事呢?最后他给我说,他采访你之后的半月后,你就被抓了,这也验证了你当时回答他时说的:“我今天安全,并不意味着明天安全”。我当时对他说:“你今天来采访我们,看来,半月十五天之后我们也得做好被抓的准备了”。
其实我说这这话并非仅仅是个玩笑,许多年来,我自知是一直在往监狱的路上走着的。幸运的是直到去年的8月26日才走到目的地。而这种幸运也有某种不幸在里面,因为今日世界与中国状况与十几年前你被抓那会儿相比,可谓“至暗时刻”了,那时如你我此类喜欢直言不讳者还有一定的腾挪转身的缝细,人们也热衷于围观,人权还是一个国际政客愿意拿来说事的话题,这一切因素却另外中国当代艺术还是一个国际热点,这一切因素都决定了你那81天的磨难大戏上演的轰轰烈烈与精采之至。而今天这一切因素却已不存在了,我已坐牢整整一年,尽管仍有若干外媒报道,但与你当年相比则如哑剧一般了。
我之状况想必艾兄已大体知晓,罪名是“侵害英烈名誉荣誉罪“,法定刑期最长三年,以往此类罪者刑期大都在1年之内,而对我的量刑则是顶格三年,其他同类案件被告的三倍或四倍,而其依据的则是2021年新增罪名追究我近二十年前的三件主要旧作,《Miss Mao》、《枪决》、《忏悔》,后两者获罪想必是因为以“古月”为原型创作的文革反思作品,这在法律上是不成立的,故而,我的辩护律师莫少平和其搭档马律师准备在开庭时为我做无罪辩护,并建议请若干知名艺术家和有影响力的艺术批评家、从专业角度做出阐释,予以支持,而艾兄则是当今全球最有影响力的艺术家,故而致信给你,请兄斟酌看有否可能介入支持,若可以,也希望兄可运用你一呼百应之力邀请若干国际艺术大师参与其中,若不便介入,我亦可理解。我的案子开庭在即,具体时间尚不知道,但不会太久。
兄若可相助,便请尽快速伸援手。我非随意求人之人,今日张口并非仅为我争取自由之机或减缓刑期,作为我对本土体制和当下法律系统和局势的了解,即便有舆论相助,也并非一定会起什么作用,因为如我今日和你当初之案皆为的政治代替法律的结果,但若是完全放弃发声抗争,则意味着自愿放弃艺术家的自由表达权和理所当然的言论自由权,且因我案而导致有类似作品和倾向的艺术家或有重蹈我之落难之复辙的可能。兄若多想了解更具体的情况,可与莫律师联系。
最后给兄解释一件事,当年你出来后在798做展览期间艺术圈某些谋权者四处诋毁你的艺术,针对于此,我曾写过一篇一万多字有关你的艺术的文章,想告诉人们应如何看待你的艺术,你的艺术价值意义所在如何,但因文字完成后你已去了德国,声誉正隆,我便觉得发出已无多大意义,亦未发你看,因为我历来不是一个锦上添花者,且以此为耻,故而从未给你提及此事。后来听曦云说他去德国时曾给你提及过此事,故而今日做一解释,若此文事将来发出,必定也应修正补充的,因为时过境迁,必有新话要说。然而,现在我的电话手机皆被扣压,想必此文和其它文字都已成有关当局网络编织我之罪证之一,未来可否要回电脑手机,律师也说不一定,只能以后再说了。
行笔至此,忽然想起当年我们陪奥利瓦一行人登门拜访你时,因我们与上次见面已隔许多年,你握着我的手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都是孤军奋战!”而我说“你现在比我们猛得多,我是不觉孤军奋战了”,仅此两句对谈,我便知尽管我们交往不多,但我相信你我已将彼此视为精神和价值论的老朋友了。多年已过,这简单一对话依然在耳边回响,尤其是当我身陷囹圄之刻,想起此情此境当是意味深长的。记得去年8月26日,我于燕郊工作室被突然闯入的近二十余警司控制带走,经过漫长审讯之后,从午时一点直到次日凌晨三点被投进一个只有五、六平米的封闭潮湿的小号牢房时,顿时想起你出狱后做的那件以小号为蓝本的雕塑装置,但观看作品和身临其境可谓大不相同。
此刻,我坐在一间容纳十五人却只有三十余平米的监室窗口给你写信,电视声与其他嫌犯的聊天声可谓众声喧哗,而我的思绪仍沉浸往返于你和我相隔十余年的时空之中,这种似梦非梦的感受颇为奇特,仿佛在向人叙述一段逝去已久的陈年旧事,但眼前的一切却又是那么的真切,此刻囚室之门响了,新的嫌犯被送进来了,我当就此打住了。
因我案开庭在即,已经有三个多月的通信都被扣压了,唯一与外界的联系是与律师会见之刻,所以此信也只能通过他们转你了,而这是相对最安全的一种方式否则会被审查扣压的。无论兄意欲如何,给你写信件之刻,我自觉是自由的,为此向你表示感谢!
条件环境所限,写的乱七八糟的,望兄见谅!
高兟 时囚于河北三河看守所
2025.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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