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邮报第35期:《思想门》争议专辑之一(2007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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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jiayoub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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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t 28, 2007, 10:12:08 PM10/2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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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邮报(第35期)
孔历2558年(西历2007年)10月29日邮发
主    编:陈明
执行主编:天山明月
下载网址:http://groups.google.com/group/rjyb
 
儒家情怀  儒学理念  儒教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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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门》争议”专辑之一 
■儒家打劫传统之说耸人听闻哗众取宠--陈明就《思想门》争议答问 1
■儒学问题对话艰难,新儒陈明中场拂袖离去(录音文字稿) 4
■谁在打劫谁?--《思想门》所引发的“思想”事件(满树花) 19
■“思想门”内无思想,陈明何必太较真?(冯行之) 20
■孔子和儒家是有距离的(黄坚) 22
■《思想门》序(李学勤)附目录 26
■思想门是一道怀疑门(冯永锋) 29
■文化保守主义之搞笑与危险--迈入“思想门”(陈寒鸣) 30
 
 
 
 

◆“《思想门》争议”专辑之一
 
 
 
■儒家打劫传统之说耸人听闻哗众取宠--陈明就《思想门》争议答问 
 
 
儒家打劫传统之说耸人听闻哗众取宠
--陈明就《思想门》争议答问
 
 
陈明(《原道》主编,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副教授)
 
 
记者:10月20日在北京第三极书局举办的“儒学的当代命运”讨论会上,你与《思想门》的作者黄坚发生激烈争论,后来网上出现了一个“未经当事人审理”的录音文字稿,引发了更大的争议。你当时为什么这么激动而“失态”?请评价一下《思想门》这本书。
 
陈明:失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叫失态?这活动我根本不想参加,这样的东西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呢?但一个是老朋友打电话,一个是看黄宣民先生面子,再一个我的电脑出了点小毛病。后来我还想找“岔子”,提出要车马费,都是想搪塞过去――看来真可谓是祸躲不脱啊!
 
激动,就更谈不上了。我只是不耐烦而已。无聊的观点无聊的人,我真是非常的不屑。所以说起话来口不择言。回家的路上我还想是不是有欠厚道?回到家再一翻书,看到作者对孔子儒学轻佻肤浅尖酸刻薄的句子,甚至后悔没有更狠一点!
 
这本书我只看了几篇。一个是说孔子与儒无关,一个是说儒家打劫了传统――都是胡说八道。从《礼记·儒行》可以清楚看出孔子与儒的关系,至于孔子之后,孔子与儒学在人们心目中就想佛陀与佛教、耶稣与基督教的关系一样。儒家打劫了传统,打劫是什么意思?退一步讲,打劫能打成,就是历史;我们应该对其发生过程、其所生成的意义作出描述和分析。至于“彻底废弃儒学是国学复兴的必由之路”什么的,不仅说明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国学,也不懂现代世界里文化究竟意味着什么。
 
记者:与会学者张海燕在发言中说,“乡愿”是后人对孔子和儒家的一个定性评价。这个问题,邓晓芒有过系统论述,他指出儒家虽然强烈反对“乡愿”,但其“道德为政治服务”的政治实用主义基本立场使它具有一种结构性的和体制性的乡愿,因而两千年来儒学作为统治意识形态的历史就是一个不断走向伪善化的历史,是一个成批量地制造出越来越多的“假人”、“偶人”,因而“以理杀人”和“吃人”的历史。你对此问题怎么看?
 
陈明:“乡愿”是后人对孔子和儒家的一个定性评价?这个后人是谁?当时我已经“拂袖而去”――实际是到“鼎好”修电脑去了,要不然我会问一下张海燕。就算这个人是黄坚吧,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骂孔子的人无数,拜孔子的人更多,这正说明绕不过孔子。伪善,你怎么知道它是伪善?还不是因为有一个善的标准、善的尺度吗?中国文化中的这个标准和尺度是通过哪个学派的著述得到充分的论证和表述?除非你完全否定中国文化中存在真善,否则就只能回答是儒家。韩非子对人性的洞悉,不下于霍布斯――把所有人都视为真小人,可难道能够因此就说法家比儒家深刻?按照他们的标准,《圣经》的教诲是不是伪善?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有没有标准是另一回事。这些年流行的所谓潜规则也是这样,为什么它只能是潜规则?是因为大家认为它上不了台面:为什么上不了台面?因为它与“显规则”不相容,而人们心底还是相信显规则才是自己行为的应然。
 
儒学当然需要因时损益、与时俱进,我在这方面发表过许多议论。但你提到的邓晓芒说的结构性和体制化的乡愿,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儒家被打倒近百年了,这百年是不是就乡愿绝迹了呢?没有儒学的地方就没有乡愿?跟邓相比,我可能离儒学稍近,但乡愿的程度跟他相比,恐怕不会更多吧?
 
记者:黄坚要与你探讨《思想门》中的“学术问题”,你似乎讲的只是“思想问题”?有人指出,黄坚是个文人,你是个学者,学者与文人无法就学术进行对话,是这样吗?
 
陈明:黄坚的书既非学术也非思想,而是一种情绪、一组意见。滔滔者天下皆是,我才懒得理睬。前面说了“是祸躲不脱”,既然坐到一起,我就只能说我想说的话,并且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如此而已。与文人、学者什么的无关。
 
记者:黄坚说“孔子打劫了儒者,儒家打劫了中华传统文化”,而在儒教复兴论坛上专门开设了一个专题,名之曰《黄坚欲“打劫”孔子和儒学,陈明怒不可遏挺身反击:<思想门>的“思想”事件》, 但也有人说《思想门》不过“又是一支赶潮的文化口红”,将之与李零的《丧家狗》相提并论。
 
陈明:黄坚意见实际是五四以来的主流,本质是反儒学、反传统,不能简单以“赶潮”和“文化口红”视之。这种东西我早已习以为常,叫人难以忍受的是作者那副自以为发千古未发之覆的自得与自负。李零也不是赶潮――懒得说他!
 
记者:黄坚批评你“作为一个儒家的什么代表”,但却没有“儒的什么修养”,你说“我从来不说自己是儒家,我也从来没说自己是儒者,我倒是被有些人说成是伪儒”。但是我发现,你为自己的文集起名《儒者之维》?
 
陈明:写文章可以是从儒家资源、儒家理念和儒家情怀出发,那可以表示“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追求。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我有时候可以做得像个儒者,比如写文章;但有的时候就很不“温良恭俭让”,“恶声至,必反之”,以恶制恶,比如这次。
 
记者:会议主办方未经你的同意,把录音文字稿全部公布出来,有人指出你“上当”了,主办者不“厚道”,有炒作之嫌。你有何感想?
 
陈明:这里我可以把自己发言的要点归纳一下:1)孔子与儒绝非如黄坚所说的是两码事;2)儒家打劫传统之说纯属耸人听闻哗众取宠,不把“打劫”二字定义清楚,根本无法展开讨论;3)儒学是三代传统的传承者,孔子是这一传承中的关键人物,王夫之“法备于三王,道著于孔子”是对孔子与儒、儒与传统关系的最佳诠释;4)李学勤先生如果没看《思想门》而作序是不严肃的,如果看了书还这样作序是更不严肃的。
 
这几点当时他们就没有回应,也不可能回应。不经审订就发到网上――他们有我的电子邮箱,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有什么办法?
 
2007年10月26日
 
 
 
 
 
 
 
 
 
 
■儒学问题对话艰难,新儒陈明中场拂袖离去(录音文字稿)

作者:黄坚 2007-10-23 13:14:39 发表于:博客中国
 
儒学问题对话艰难,新儒陈明中场拂袖离去
 
(时间:2007年10月20日下午2点 地点:第三极书局。文字记录未经当事人审理,若有问题以录音为准。)
 
/陈明:《思想门》文章漂亮但没水平,北大李零观点弱得很/
 
主持人:
首先介绍给大家介绍一下到场的嘉宾:
中间的是邹昌林老师邹昌林,中国社科院宗教所研究员,儒教研究中心副主任。著有《中国古代国家宗教研究》等。
左边是张海燕老师,先秦思想史专家,中国社科院思想史研究室研究员。
这边的是陈明老师,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副教授。
旁边的是江向东,中国社科院思想史研究室博士后。
左边的是黄坚老师 思想门的作者,是一个民间思想者吧,是我们今天的这个会的主题人物,也是《思想门》的作者。

好,首先请邹昌林老师说说对《思想门》这本书的看法。

邹昌林:我看黄坚先生的思想也受到其叔叔的影响,比如书里写到“大同思想”是受墨家思想的影响。第二,书的名字《思想门》和写法,我认为他把“达文”的写法注入到学术里。达文要求语言比较丰富,散文要求形散而神不散,达文就要求形达而直不必达。……

主持人:现在请陈明老师说说。

陈明:好,我来说,什么孔子打劫了儒学,哦,儒学打劫了传统,是吧,是这个意思吧?我在网上早就看过,好像看到过,以为是个小愤青干的,没当回事,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后来我今天看了这个作者,年龄和我差不多,实在有点可怜哦,这个年纪了,还这么说话,竟然还把它写成一本书,还拿到这里来说做学术讨论,觉得是……但我为什么……我又来了呢?我觉得他应该谢谢儒学、儒家。他刚才说了,他因为是因为黄宣民先生的缘故。但我到这来,也是因为黄先生。
黄先生是一个非常厚道的人,也是一个非常可敬的人。我记得两次见到过黄先生印象比较深。一次是在1989年9月,那时气温也不大好呐,在海淀招待所开一个儒学的讨论会,当时我在读博士,去看于老师,当时黄先生也在座,他的话非常非常少,我觉得我们有点亲情一样的东西,他是江西老表,不知道怎么搞的,江西人是湖南人的老表嘛,我觉得是美不美家乡水吧。另一次是在1998年,是在浏阳,戊戌变法100周年,开会的时候跟他聊,他那时身体还是很好,声音还是那么爽朗,然后呢,他给了我一篇文章给我看,大概是讲颜渊的,是繁体,然后呢,写的也还是文言一样的,比较古雅的文字,跟当年侯外庐他们那一套那种搞法完全不一样。我从这里就看出了黄先生的平淡,好像没什么棱角,不像他侄儿一样这么有棱角,比较温厚,但我也看到他的闪光的东西,才气,同时呢,也在试图超越马克思主义所谓五阶段或者说侯外庐的那一套历史/康德的那种心态都没有了。我当时非常感慨,为什么会这样,如果说他确确实实,在他大学时候开始就保持这么一种锋芒,保持这种独立性的话,他应该有更大的成就。我说黄老师那你给我吧,因为我办了一个刊物叫《原道》。他说在台湾那边登过了,我说这也可以啊。后来却不了了之,我觉有点遗憾。因为《原道》也很艰难嘛,就像传统被打劫了一样。像我们不是打劫谁,是被打劫了。可是后来啊听说关于黄先生的消息说他在杭州生病,然后来又听说他好了,然后又过世了。实际上,觉得他还有什么愿望未了似的,有这种感觉。
所以这次就是说是黄先生的什么亲戚啊,所以我就过来了,但是也正是因为黄先生告诉我要说真话,我要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其实说到黄坚先生,这书,写得有才气,文章也写得漂亮,但真的是没什么水平,就像社会上漂亮的女孩子很多一样,网络上漂亮的文章,多得是!没什么了不起!我觉得大家不要被他唬住了,没什么东西,我觉得我的文章也很漂亮,但专业,毕竟不一样,真的。但是,我这个意思确实有点误导的作用。但是说句实在话,网络时代,现在媒体的记者呢,小编们啊,权利很大,他不仅是个媒体了啊,他完全个制造者,就像我们国家那个什么评职称一样的,完全也是由那些刊物小编们决定了,他发你的文章,你就可以……比较可以,这些都是扯淡的东西。
尤其就像我,大概也是一个书商,他做了一本书,《丧家狗》,三个字,给我500块钱的车马费,到那去(……),是李零吧,李零写的,看过了,应该李零还是有点才能的,学养比他好点吧,当时我第一个说,就说这书没什么样,我倒是想听听他本人怎么说,你到底有什么观点,你的书上到底有什么观点,要到学术上来讨论。你别闪在那,像李零也是一样,他那个观点啊,跟邓##一样,改革开放的话让他说了,反自由话的话也让他说了,是吧,到了别人一说他,说他那个左,他就起来说我也有右,你他妈说他有右的时候,他又说他也有左。李零就是这么一个人,你知道吗?我说得他狗血淋头。这书也一样,我刚才跟那个说,北大的胡##吧,也是个儒吧,我说你推荐这个书啊,跟我说说有哪个观点?哪个观点是自己得出来的,别人都没有说过,还有你的论证是什么?你给说清楚,我要你谈,关于儒学的辩论,我跟你辩论什么,所以,我想听他说说,好不好?
好,我就说这么点。

主持人:我觉得刚才陈明老师说的都是一些比较外围的东西,能不能具体的,比如说针对书里的某个观点说,比如说孔子打劫了儒者这个观点,这个观点不可取在哪些地方?

陈明:哎,你们说我说的是外围还是里围?

观众(甲):里围!

陈明:就是嘛!这哪是外围呢?我说你要把观点说清楚,我在里边看不出,以我的理解力,看不出你的观点在哪里!什么叫孔子打劫了儒者,打劫这个词什么意思?说清楚没有。什么叫打劫,你给我说说看看。你们说说看,学术文章有没有打劫,又不是法律判决,你说打劫,这个是怎么定义的,你知道吗?什么外围里围?

主持人:这里可能是一个文学化形象的说法吧。

陈明:是文学,你就不要拿到学术上来谈吧!你都是文学化的东西,不是余秋雨谈文化吗?!谁跟余秋雨谈文化!

主持人:那黄坚老师有什么回应的吗?

黄坚:海燕老师……说说吧。
 
/张海燕:《思想门》触碰了新儒家的痛处/
 

主持人:那就先请海燕老师讲一下。

张海燕:黄坚这本书叫《思想门》。门,这个词是个隐喻,这门用得非常之好,老子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哲学是这种东西,引入了智慧之门就柳暗花明。这个书跟当代的“儒学热”有很大不同,现在包括《百家讲坛》等节目,媒体炒作谈到儒学、孔子、儒家文化好像是唯古是尊,凡是古的都是好的,凡是民族的都是NO.1的。就我的体会,一个民族是不是一个有前途的民族,很重要的一点要看这个民族有没有讽刺精神。我看这本书,它比较好的地方是,它有一种审视的、理性的、反思的精神,也可以叫批判精神。我们这里说的批判精神淡然不是文化大革命时的大批判,而是针对一切的传统,一切的教条,一切价值,我们都要以理性的精神加以重新的审视和评判。哪些对,哪些错,哪些是精华,哪些是糟粕,哪些是国渣,哪些是国粹,不要像过去一样把传统文化一棍子打倒,那种简单粗暴的作风不可取。同时相反,凡是孔子的都是对的,孔子动不得的思想也是错误的,皇帝都可以拉下马,为什么孔子不可以批判、审视。当然,有一个问题,当你分析、批判孔子时要持一种历史主义的态度,孔子在他那个特定的时代,他就已经是圣人了,他提出了很多人生的格言,至今都有抽象的意义,这个毋庸质疑的。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孔子在他那个时代有很多的局限性,孔子他也是一个人,尽管是圣人,他也有很多缺陷、局限,我们今人的很多问题是孔子没有面临过的。面对新问题,新挑战,我们要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而不能让孔子代替我们解决所有问题。
除此以外,本书的文笔优美,文采飞扬,思维角度敏锐,这些都是可喜的,我看黄坚虽然不是搞思想史科班出身,但我想他早已进了这个门了,尽管像我这样的搞了二十多年思想史研究,也是他叔叔领我进这个门的,但是修行到现在还有很多缺陷,是一个脚在门里一个脚在门外。
还有一个问题,做学问与做人是两码事,胡适讲到,做人有疑处不疑,不是处处都疑,接人待物马马虎虎就可以了。相反,做学问是另一处,在不疑处要有疑。怀疑是什么,就是用理性的,审视的批判的眼光看待问题。西方的圣人也不能盲从,顶礼膜拜以后就是注定要吃很多亏,上很多当。中国古人也不能一味盲从。都要站在显示的立场上,用理性的方法加以理性的审视和评判,进行定性定位。
这本书还有一个好处,它其实讲了先秦诸子百家的解读,但因为其视角之独特,视野之开阔,实际已经触及了中国当代的很多文化思想问题。这本书加以引申开来,可以触及这样一个问题,如何看待当代的“儒学热”、“孔子热”,它产生的民族文化的原因其中有多少合理性。再一个,原始儒学怎么在官方意识形态上成为官方哲学。儒学成为官方哲学意识形态的主要原因不在儒学自身,但也很难说儒学自身的东西和它最终被官方意识形态化没有一点关联,毫不相关。
还有一个问题,当代中国人包括在座各位,我们最缺的是什么东西?当然我们缺少精神的慰藉、理性的诉求,人文的关怀等,但这些东西是不是就是孔子、儒家文化可以简单无偿地提供给各位的呢?是不是这么简单?可能中国缺的更重要的是现代公民意识,包括现在的公民权利、独立人格、独立精神、法制观念、民主观念、社会公德等。这本书其实也间接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讲东西文化优劣异同,这种不同到底本质上是什么东西,是一个区域的文化共同体的差别吗?还是时代的差别?当年冯友兰先生早就指出这个问题了,冯友兰在美求学以后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当时讨论的东西文化的差别优劣实际上上代先后问题,西方比我们早一步,走在我们前面的,更最有现代性的一些气息,所以我感觉在我们之间有很大差异,本质上不是民族的,区域的差异,是时代先后的差异,所以不要把东西文化看得这样判然有别、水火不相溶,这样化地为牢,其实这本来是人类一个共同殊途同归总的方向,只不过我们晚了一步而已。
还有现代新儒学,新儒学很多聚集在港台、海外,近年来大陆儒学热,在座各位都是对儒学很有研的学者,也是我的朋友。我想黄坚这本书引申下来可以设计一个问题,新儒学到底新在哪里?有多少新的东西?它的新与它作为传统儒学还有多少关系,如果它太新了,那传统儒学就不存在了,那就不叫新儒学了,是新学;如果它太旧了,也称不上新儒学。那它到底新在何处,新在哪里?
还有我们现在谈论传统文化一个重要的语病是在面对全球化的浪潮,我们中国传统文化的出路,包括中华民族的出路在哪里,我们将来有没有我们的生存空间,有没有发展前景,全球化到底“化”什么,它是间接地涉及到这些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传统文化的批判继承问题。传统文化应该包括精华共存,我们怎么样把它的好东西提取出来服务于我们当下,它那些不好的东西怎么能引起我们的警觉,不要重走一遍过去的老路。我想就本书是可以间接地辐射到很多思想文化问题的,正因为如此,今天有这么多朋友参加这个讨论会。当然这个书只是提出涉及一些问题,不可能根本解决问题,所以还有待各位加以讨论。
 
/陈明:打劫打沉才牛逼。李学勤一直比较“乡愿”/
 
主持人:请邹昌林老师说说看法。

邹昌林:儒在古代也叫做需,需加三点水,儒要祭祀就叫做洗澡,要把全身洗得干干净净……儒在商代就有,因为徐中舒先生讲,商代的有司儒,司儒是中央的一些大官,主持一些重大的礼仪活动,还有丘儒,就是乡村的,地区的,还有一个叫儒人……所以儒家到底有什么特质?我就认为有三个。传统文化为什么以儒家为基础?第一个比喻是,它一个很好的管理,第二个比喻,它是一个很好的博物馆展,第三呢,它是指挥,用礼仪管理国家,法家正好和它相反。古代中国有很多礼仪,“仪礼三千”。黄坚先生对这书对法家大为赞扬,这可能也是他提出废儒的一个原因。
 
陈明:好,这是我师兄啊,我打断他一下,拉回到黄坚那里去,当时我也想了想啊,应该说打劫这个词,用得很好,挺好。但是对于学问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思考,要追问的是什么呢?孔子为什么能够打劫儒学?(黄坚:儒者,儒者……)啊,儒者啊!不是,你是孔子打劫了儒学吧,(黄坚:儒者),然后,儒学打劫了传统对不对?(黄坚:额……)你打劫,打劫打沉了,这才叫问题,你好像打劫了还要回到原来地方去,他们那个打劫那才叫牛逼,我跟你说。你说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想这里的意义呢?我说你要研究就要做这样的研究。你那叫什么,哎,说打劫了然后我要回原来地方去。不可能的,我跟你说。人是猴子变的,难道人还要回到动物园里去吗?不可能的,我跟你说。对不对?(观众:人不一定猴子变的)我不管你你什么变的),我就说打个比喻!不管怎么都回不去,你知道吗,不是那么回事!所以说,你当时非常诚恳,认为我也会是觉得挺不错的。所以说是什么怎么弄的,是吧,不就缺钱嘛,可以理解,所以说呢,还得谢谢儒学,这么多学者给你捧场。但是,说实话,这本书我要说是李学勤……李学勤给它写序,我觉得这是一种“乡愿”,给它写序,我估计他,如果说没看这本书写序,是不严肃的,如果看了这本书,还这么写序,那就是更不严肃,说实话,李学勤我也认识,我对他老爷子也一直比较尊重,我也知道,他比较……“乡愿”,但是我从来不忍心说,但是这次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观众:乡愿什么意思?陈明:我也不知道,你去问李学勤吧。)还解释什么呀,两个这样的人,一个已经死了,是近代比较有名的章太炎先生,给人写序,有求必应,叫作有求必应!另一个就是李学勤先生,同样是有求必应。这种人,我只能说他菩萨心肠!(鼓掌。邹昌林:不过陈明啊你太激烈。)我不跟你说,我跟你说实话,我的性格是激烈,但是我说的话里绝不激烈!(观众:敢于和坏人坏事做斗争才叫仁者。)每个人啊,你别做仁者,也别做贤者,你做自己,我就那样。
 
/黄坚: 20世纪语言最性感、最有力量的是鲁迅和侯外庐/
 
主持人:好,现在请《思想门》的作者谈谈。

黄坚:这本书,大概在05年的时候,咱们可能都有印象,关注国学或儒学的人,05年可能比较有意思的,04年到05年之间,有些事件或有些动作,读经什么的。当时我都还在写千字文,在报纸上,算是小专栏,就写了一篇孔子的东西,但是在此之前,十多年,我几乎没有看过中国传统的东西了,虽然大学的古典文献、古典文学都是最好的功课,但是毕业后就没看过中国传统的东西,我十多年时间基本上看的都是中早期基督教的东西。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就转到国学和先秦诸子上来的。这和蒋信有点关系吧,当时他从深圳跑到贵州,我觉得挺有意思的,给我感觉很新鲜,我就写了个千字文,叫做《又回来了》,是写孔子的,但千字文吧,内容很小很有限,写完以后觉得不尽兴,就写了这篇“孔子打劫儒家文化”那篇。这个肯定不是什么学术文章了,这个当时连纸都不发,只能在网上发,但是为什么我又把这个搜集到这本书里呢,我有一些想法,作为我自己,所谓“敝帚自珍”嘛。
刚才海燕老师提到胡适的一个说法,叫做“有疑处不疑,无疑处有疑”,我觉得很有意思。比如我在书里面,咱们谈儒学也好,谈先秦也好,实际上有两个层面,一个是专业层面,一个是大众层面,这里面的认识是会有一个差异的,比如孔孟,在专业人士看来他们当然有差异,因为他们隔了大概有一两百年的时间,但是对于普通的人来说,这个差异非常小,为什么呢?因为经常被“孔孟之道”这个词给涵盖了,所以认为孔孟就是一体的。所以我就开了开玩笑。那么“打劫”也有这个意思,就是你认为是个固定的、不变的、已经形成的固定见解,我却要挑逗挑逗你,就在“同处见异”“异处见同”,这是所谓的一个文学的手法。文学也并非和历史和哲学毫无关系,早期的东西尤其是先秦诸子一直到司马迁,其实都是文史哲不分家的。既然我写的是先秦诸子,我略略采用一点文史哲不分家的手法自认为也未可厚非。这是我写这本书的一个大概情况。那么就从“孔子打劫”开始,一直到写孔子,我都一直没有准备要出一本书,但是网上有人起哄,一起哄,心痒痒的,就往下接着走了,一直到写完孟子,在写这些之前,我对孔孟、《论语》,我绝对不比一个普通的中学生了解的多,我是在一个很陌生的情况写这些东西的,这个跟各位学者也很不一样,所以我有一种哪吒闹海的小孩子的这个特征在,可能也看得出来,就是不正经。但是写到韩非的时候,是比较严肃的。韩非我从看书到写第一篇文章,中间隔了11个月,而在此之前写的几篇文章都比较快,一直到墨子,之前一个月就写一篇,当时我还觉得慢,我一个《扬州日报》的朋友说你这已经非常的快了,当时写的还是有些随意性,但是从韩非开始,可能进入一个比较认真的状态,相对来讲,(当然,认真不一定有价值)。昌林老师好像认为我对法家好像是推崇,这个不是这样的,我不存在对于儒家推崇贬低或者对于法家,或者是对于法。公开说一句,我对儒确实是没好感,但这个话题很大,对儒没好感是怎么一个概念。
那么我想再花几分钟时间说一下侯先生,因为我叔叔和侯先生是关系比较密切的,是侯先生晚年的时候做过他的助手。但是我个人对于侯先生,我曾经说过,不是因为我叔叔的关系我喜欢侯先生的,虽然是我因为我叔叔的关系知道了侯先生,如果不是我叔叔的关系可能会对侯先生很陌生,因为我是学中文不是学历史也不是学哲学的,但是当我看侯外庐论文选集的时候,我可以说迷上了侯先生,夸张地说,我从历史的角度说,真正打动我的历史学家,就两个,一个是司马迁,一个是候外庐。而在20世纪语言最性感、最有力量的最让人着迷的,有两个,一个是鲁迅,一个是侯外庐。这么说可能比较夸张。因为我可能是个有点偏极端。
另外我要提的一点,就是我叔叔对于侯先生,可以说是他一生引以为荣为傲的,这是他的一个基本心态。刚才陈明老师说我叔叔对侯先生可能有个超越,我觉得这个话可能要慎重说。我是他侄子,我对这个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那为什么要提到侯先生呢?我就要讲到我的一个基本的思想观点,就是对中国一个文化的基本判断、整体判断,我跟侯先生的亚细亚的生产方式有莫大的关系。我在这个书里也讲到过,我们中国的文化,我们现在的认识是在西方的参照下认识的,这个是不得已的办法,我们不仅是被别人的枪炮打败的,事实上西方的整个一套文化,从“两希”(希伯来和希腊)开始,他的一个整体发展实际上是在20世纪,可以说让我们的知识分子大大的震动。西方绝不仅仅只有枪炮,也不仅仅只有有他的议会制度,他背后还有更深的东西。那么中国的文化是在这个背景下参照的,我们应该处于一个相对弱势,为什么说我们处于一个相对弱势,我觉得就跟亚细亚的生产方式(这是我的理解),亚细亚的生产方式的最大特点,我在书里面也讲过,就是不完全分裂性,我觉得一个文明就像一个生命跟一个细胞一样,它相对比较彻底一点的分裂,我认为是一个比较先进的状态。当然这个很复杂,非常非常复杂。而我们中国的文明是从亚细亚的生产方式(产生的),它是一个不完全分裂的一个单位。在中国2000年前的时候,我们周边有些什么国家,越南也好,更不用说匈奴了,他们基本上不太可能在比较成型的意识形态或文化形态上影响我们中原,中原是强势的,是强势的文化,所以我们的文化是单一的。我们当时觉得我们的文化很完美,很圆满,虽然这个中间也有些过程,比如朱熹他把这个国学的东西,当然还有我们内部的儒释道融为一体。但是真正受到第一次最大的冲击是来自于西方,是从19世纪开始的,我觉得整个对于中国人的冲击是太大了,这是个整体文明覆盖性的冲击。我在这个书里面也提到。所以我写这本书这是我最大的一个思想支撑,如果没有这个,我对很多东西的表述应该不是这样的。
另外一个,我们去新华书店或者其他书店,门口摆的,都是国学的书,很多了,我从广州来,在广州购书中心,一进去右手边,我估计不下一两百种是肯定不止的了。非常多,由此可见最近这一两年“国学热”“儒学的复兴”啊,应该是从书籍出版上有迹象反映的。那么我想在这种情况下,那么大家今天来,也是想知道到底我们怎么来看我们的传统文化,传统文化跟这个我们现在比较喜欢用的“国学”是什么关系、国学能不能用、国学是一些什么样的概念、而国学跟儒学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刚才提到梁涛,梁涛原来也是社科院的,现在在人大,中间给梁涛打过两次电话,后来梁涛一看“彻底废弃儒学”这个标题啊,他说,“诶噢,我现在在国学院,你说这彻底废弃儒学,我这没法说了。无意之间也把国学和儒学似乎划了个等号,儒学是不是就是国学,国学是不是就是儒学呢?我觉得今天大家来都带着一个这样的想法,那么这个就要请教在座各位专家了。
 
/黄坚:孔子和儒有很大区别,先秦几乎“言孔不言儒,言儒不言孔”/
 
观众:我觉得“孔子打劫”这个说法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黄坚:我谢谢你的说法啊,我也再解释一下“孔子打劫”这篇文章,看来大家对这个特别感兴趣,我觉得有点意外,可能“打劫”这个词有点触目惊心,其实我想说什么,这篇文章其实是写得最早的一篇文章,他应该说面向大众的,不是面对专业层次人士说的话。那么为什么我要说孔子打劫了儒者呢,用这么一个带有调侃的或者说不是太正式的说法呢,这里面牵涉到一个孔儒的关系。我刚才讲了我们有两个层面,一个是在专业学术圈,那个做得很细,它的有些东西刻意明辨出来,但对于很多大众国人老说,它很多东西都是粗线条的,这粗线条里其中就有一个关于孔儒的关系。孔儒现在我们一般国人眼里,几乎就是认为是一体的,孔子创立儒学嘛,孔子是儒家代表嘛,对不对,几乎就是不可分的了,但我认为不是这样的。我看《论语》和其他的书,我认为孔子和儒之间是刻意保持距离的,他不喜欢儒,我认为孔子不喜欢儒,所这个是我不会改变的,到目前为止没有改变的想法,至于为什么后人把孔子跟儒放在一起,这又是有多方面的原因的,我觉得孔子的很多东西,不是说孔子和儒没有关系,为什么孔子对儒没有好感,我在那个文章里多少写到了,儒在当时的社会上,普遍的情状是不堪入目的,是受到很多人,包括墨子,还有荀子的的鄙视。荀子号称是大儒,但是他对儒用的那个词语是最尖刻,恐怕是最激烈的了,贱儒、俗儒、偷儒、小儒,而这些基本上都出自荀子,而他还确实我们三大儒之一嘛,对不对?所以儒在先秦有一个很特别的处境,我在(书)里面有一个粗线条的介绍,因为那不是一个学术文章,而孔子这个人一定是比较讲究人生修养或者人格这方面东西的,所以他对子夏说:“汝为君子儒,勿为小人儒”,只有这句话,其实孔子是连“君子儒”都不想做的(但是子夏这个人啊,你要是去看看《论语》啊,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子夏本身也是比较多故事的人,还是可以写一点东西的人,孔子对子夏的态度本身也很有意思的,有兴趣可以去翻一翻),整个《论语》提到儒字就这一个。有些人说,没有提到儒,难道就不能说是儒家的创始人?我觉得这里面恐怕不能这么简单的说,这里肯定是事出有因的,因为当时在孔子之前,已经有被称为儒的,跟孔子同时被称为儒的多的是。我那文章里写道,孔子去世的时候,先是他那帮弟子去祭祀,后来还有一帮儒者去拜祭孔子,实际上我认为,那个拜祭也是做一些祭祀啊丧事那样的一些儒比较擅长的活动。所以在先秦,在这个孔子被认为是儒最大的代表,是认为是儒学的创始人的这个说法是这么一个事情上,孔子跟儒的关系,恐怕还有一些方面以前人们说的比较少的,但是专业人士有没人说过呢,有的,但是这篇文章是比较针对大众,是因为现在大家认为说孔就儒、说儒就孔这种情况的写的文章,所以这个要简单介绍一下。
 
/陈明:儒起源于什么根本不重要!/
 
主持人:各位专家对这个观点有什么看法?

陈明:听不清楚啊, 从头开始啊,我觉得我说得话还是比较重要,呵呵。刚刚黄坚说,孔子是刻意和儒保持一段距离,从孔子当时来说,这是成立的,有很多文献。从文献上看,孔子唯一的一次是说,我不知儒服。其他的它都有一整套的文献资料,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那个材料发给你。(黄坚:我插一句,这个我知道的,《礼记》里面有,《孔子家语》里面也有,“丘不知儒服也”,这段我知道,我也写进了书里。)前面他还有很多,所以说有嘛,你刚才怎么不说,(黄坚:这个我知道,有兴趣可以自己去翻翻。)你要给一个解释。我就证明这段材料是真的话,那么孔子没有刻意和儒保持距离,对不对?这是第一,另外一个,现在人把儒和孔放在一起绝对是一个错误,即使在春秋时期,就是在孔子时期,儒和孔还有一段距离的话,那么在后来的历史演进中间,他们之间是树还一样的,本来两个还隔了一点,但为什么长在一起了,这就是历史的事实,所以说孔就是儒,也没错!这是第二点。再说第三点,就是什么呢,实际上我们讲孔子和儒的关系,实际上也是讲三代的传统。在这个之前,我要提到过王官,为什么说要提到王官呢?因为一个文化,他们先有自主,先有自己的主动的活动,然后才有理论,才有说理论的整体提升,任何文化都是这样的。中国文化作为一种原生性的文化,尤其这样。王夫之有段话特别好的讲得清楚了,这个早期的诸子的关系,诸子出自王官,也就是这种关系的证明,就是说,原来有管这个农业的官,这里有管教化的官,有管土地的官,或者有搞历史的官,然后呢大家搞了之后,这么搞这种官的东西(搞档案的官),它就一整理就形成这种学派。这就是,好像你还是承认《庄子 天下篇》下面讲的东西,这上面也是这个意思。
再说孔子这一系,他继承的是这个主体,因为“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然后王夫之讲了八个字,(五个字吧,我这个脑子!)叫做“法备于三王”。“三王”就是说的三代的王,因为那个时候,它是理论,没有理论啊,《洪范》,它就是一篇文献嘛,对不对?“法备于三王”,就是说“三王”这里有一套重要的实践,有一套组织,有一套东西,不管什么关系。然后呢,“道”是理论形态的东西。“道著于孔子”,就是说理论形成于孔子,孔子就是这个主流的大传统的继承者,这层关系,儒和孔是有层关系,这是什么关系是不重要的,就是儒起源于什么,起源于洗澡,起源倡优,或者说巫,这些东西不重要。那么说,人还是猴子变的呢,重要吗?你说对不对?从起源来说的确是这样的,但文化的东西不是那么回事。我简单就讲这么些话啊。
 
/黄坚:孔子本来是个走江湖的人!/
 
观众:请问你书里说“孔子完美不如颜渊”是怎么回事?

黄坚:我这里先要讲一点,我这个文章,有杂文的一个笔调,有的时候杂文和学术之间是很容易起这种疑惑,人为的制造了一些问题,我说“孔子完美不如颜渊”,但“完美”这个词,我认为他同样是有限性而不是无限性的,也就是说孔子,他在某种人格上他的完美性或者说他的精致性不如颜渊。但是我认为孔子当然是比颜渊更伟大。孔子是有缺点的伟大,而颜渊是也跟他的年龄有关,也跟他的这种选择方式有关,我觉得孔子是一个有很多缺点的人,但他的很多缺点是和他的伟大结合在一起的。这个伟大我觉得是他超出了他的那个时代,和他的那些人群。我说他“完美不如颜渊”不是把孔子完全否定,而是希望人们对孔子的认识要更多面,更客观一些,而不要说因为孔子是圣贤。说实话,我看钱穆的《孔子传》和朱熹的《四书集注》不太满意的,我觉得这样说完全是没有必要。我在孔子那篇文章也讲到,孔子是一个很生活化的人,而且他在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表现,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艰难困苦,我认为他是走江湖的人,他周游列国,可以说一种非凡的人生经历。所以说这样一个人,我们要把他简单化,甚至要刻意维护他是大可不必的。那是后人的一种神经衰弱。孔子和耶稣是不太一样的,耶稣最多只能说是一个半人或者是半神这么一个带有传说性的人物,他的宗教感远远要比孔子大得多。我们很多人圣化孔子,除了是历史造成的原因之外,跟我们开始接触西方、基督教以后,认为西方有个教父我们也应该有一个,所以把孔子往这个位置上推也是有关的。当然从董仲舒开始,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从两汉从魏晋开始,但是两汉魏晋实际上这个工作不是做得很见成效,特别突出的,这个实际上要到唐宋以后,才真正的开始,当然在两汉之前,有,但是那个时候还是没有真正的(圣化)。所以我们说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但是我觉得那个时候和后来还是有很大的差异的。这个是我对孔子可能相对可能全面的介绍。
 

/陈明:李零是个怯懦的人,丢人丢到家!/
 
黄坚:今天这个活动啊,说是北大的我们文学社吗?这有北大的吗,有来自北大的吗?有吗?

陈明:北大中文系李零那种人,写那个《丧家狗》,他说,他有什么新见解啊,然后召记者问他,他说,他有三个新见解,两个虚的,一个实一点的,就是说,夫子之道,忠恕而已,他说恕啊,不作宽字解,是推己及人,唉,你那不是蒙那个广州的记者吗,或者说广州派来的记者吗!谁说这个恕字作宽字解了?他搞这么一个丑陋的陪衬还来证明自己智商高,我说这么一个人,还是北大搞训诂的教授。丢人丢到家了!我就这么说的,也登出来了,他现在还没出来回应我,那凤凰卫视说要来拿起来辩论,我说,你把李零叫过去了,我就会一起过来,明天你把李零叫过来我就辩论。但是像李零就是那么一个怯懦的人,他那观点里面弱得很,你看,但是没办法,现代时代就这样子。后来听说张东健说找了他去搞一个重走孔子路,去周游列国,要去他去阐释孔子去了,所以他还答应了,唉哟!我说,这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欢喜冤家是没法说的。(笑)
黄坚:今天来的是不是《原道》的许多职工啊。不是吧,有没有什么北大我们文学社的?
陈明:我听你说,黄坚啊,你这话还真是问得有味道,我跟你说一下,原道,过去,现在,都只是我一个人,我可以告诉你们,就我一个人!你还以为这里有原道的员工?!我连武功都没有!不像你,你说你上百万的,网上都是,所以说是,你应该偷着乐了。
黄坚:说句实话,陈明啊,我觉得你怎么得也算一个小小的名人了,但是你的那个性格恐怕有点躁狂,真的,你今天不是来谈事的,你今天好像是来撒气的。
陈明:我是,说实话,我是我就像说李零一样的,在这里不知道说了没有,我说是来撒气,我说是没说错,但是,我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如此而已。
黄坚:呵呵,路见不平,哪里的路不平啊。
陈明:这种胡说八道的东西!
观众:为古人不平!
江向东:你可以就观点来说嘛。
陈明:对呀!就观点,这叫做谬种流传啊。
江向东:他说得哪里不对,你可以点出来!
陈明:对呀,你说我刚才观点里哪个错了,你说说看。尽管我的性格表达方式不一样,我的人格还不如你吗?!
黄坚:我觉得你今天下午没谈什么观点,很让我失望,估计也让很多人失望。
陈明:好,你问问他们,我谈了观点没有!(观众:谈了。鼓掌)怎么会没谈观点呢,你听懂没听懂是另外一回事!
黄坚:说实话,如果社科院和北京的学者就这个水平,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
陈明:我跟你们说一句啊,弟兄们啊,陈明的水平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无论是到台湾到香港,还是到美国。
黄坚:你到哪都没用。
陈明:我不要用,我如果说,我要是写这样的东西……
黄坚:我就说证明你这十来年就没好好读过书。你还说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看着我可怜,你已经,就那几句话,我就可以同情你,我是一个媒体工作者,我才写这么点东西,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专职搞这个的,你说的话有什么学术含量,有什么学术水平!你作为一个儒家的什么代表,你又体现了儒的什么修养!
陈明:我跟你说一下啊,我从来不说自己是儒家,我也从来没说自己是儒者,我倒是被有些人说成是伪儒,说实话,告诉你,我做这些东西的时候,完全是自发的,不管是《原道》也罢,做什么也罢,说实话呢,不管你是……还是基督徒,在学术上我一样是理直气壮,腰板挺硬的。我因为办《原道》可以被冻结,没关系,但是我就不写那种文章!倒是这十几年,我从来没要过一个什么国家项目,从来自己做,我告诉你们,我就自己做。我是92年的博士,我的学生当教授的都有,我是副教授,你看到了,所以你不要说我,道德上。说学术上,因为我不想和你说嘛,对不对?李零在那次我就说,你这就是老愤青,我就这样说的,文章也有,网上搜得到,所以你呢,是小愤青!(笑)
(陈明中途退场)
 
/张海燕:“乡愿”是后人对孔儒的一个定性评价/
 
张海燕:我说两句,咱们今天是学术讨论会,探讨的是学理问题。我呢,尽可能引回到学术问题,刚才有几个小常识,提出点质疑,有几个常识,“丧家狗不是李零的发明权,《史记》里面,《孔子世家》里面,孔子走失了,然后别人看见了,就说,中门外有一人,“惶惶如丧家之犬”。
还有个小知识问题,就是“大同/小康”,出自《礼记·礼运》篇,《礼运》的成书年代,清代以来,学术界普遍认为成书比较晚,应该在战国或者在秦汉之际,一般认为是秦汉的儒生,集结而成的,那个时候都是在孔子、墨子、老子之后了。再一个关于“大同”是不是墨家的,不是黄坚的发明权。在之前,民国的学者已经很多人在提,李泽厚后来也强调这一点,就说大同是墨家的,墨家有个概念叫上同,我专门还写了篇文章,说“大同”不是墨家的,他这个上同不是这个概念。“上同”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下级服从上级,上级再服从他的上级,就是思想观念的一制化,大一统。“大同”不是这个含义吗?我曾写了一篇文章,我探讨“大同”是什么东西呢?可能主要是道家的,小康是儒家的,这两个搁在一起恰恰反应中国人的儒道互补的精神,二元。二元理想,二元价值,这是非常有意思有价值的,你可以看看我的文章“大同与小康”在光明日报发表的。
还有几个小知识,刚才那位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78年5月11号发表的,那时侯我们在上大学,这不是一篇小文章,基本上占了一版。那篇文章是划时代的作用,中国这30来所有的改革开放所有的进步与这篇文章有一些很直接的联系。当然黄坚的这本书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因为也不是那个时代,但是黄坚的这本书有一个好处,就是在思想热文化儒学热的情况下,他引用不同的视域,不同的角度,提供给你们一个新的天地。如果咱们每个人都是背三字经背论语,(当然《论语》我会,过去背过,《老子》也背过。)光这样的话,是不是能塑造成健康的人格呢?还有说我们的文化资源是多样性的,古今中西,像邓小平也讲过,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我们现在可以提倡,不管东方西方,不管古今中外,凡是有利于我们社会发展,有利于社会和谐,有利于中国人进步的,就是拿来嘛,这没有问题的,不用把疆域时代划的这么严格嘛!
刚才,还有就是“国怨”“乡愿”问题,刚才陈明为何要拒绝让邹先生回答 “乡愿”是怎么回事呢,因为邹先生一旦回答“乡愿”是怎么回事,陈明刚才就形成了一个被动,因为他推崇儒家,“乡愿”恰恰是后人对儒家对孔子的一个定性,定性的评价,包括“乡愿”还有“国愿”,当然,孔子是不是“乡愿”,另说!但至少是后人相当一部分人是这样评价孔子和儒学的,就是好好先生,随大流,和稀泥,骑强政策。所以陈明这里不愿意触及到这问题。
中国人有圣人情节,为什么有圣人情结呢,西方这方面就很弱,为什么呢?因为西方有个上帝,中国没有上帝,所以就把上帝的很多圣性神性,就附加给人间的一个圣人了,因为人心理要有这种东西,一个顶礼膜拜的东西,中国没有塑造出一个上帝,就只好把这些优点都送给了孔子。所以“圣人崇拜”有一个弱点,大家知道古代有“禅让”制度,尧舜禹禅让,后来有个西方学者,包括我翻译的一本书,是alunaimeng美国大学的讲座教授,非常著名的汉学家,他考证,包括《郭店古墓竹简》有一篇“唐虞之道”,他通过这些文章考证之后,他觉得禅让是子虚乌有,实际上都是当前统治者身体多病,衰老,没有办法在下面挟持下他不得不让权,他没有禅让,上岸是什么东西,他有个潜台词,就是他有圣人观念,我们都是圣人,我们都是无私的,所以我们可把权利让给他人,让给贤者。不要抱有这种观念,因为这种观念,中国没有百分百的圣人,没有尽善尽美的圣人。也没有一句顶一万句的著作和语录。我们都是平常人,普通人,所以人的优点和缺点靠什么来加以规范,靠什么来提升人的优点,抑制人的缺点呢?靠制度!
不要抱着圣人的观念,圣人的幻想,虚构,靠禅让制度什么的。中国没有圣人情结,原因之一就是中国没有上帝,所以把上帝的很多优点都赋加给了圣人。
 
/江向东:中国文化的缺点就是她的优点本身,反之亦然/
 
江向东:今天,我觉得首要的,是对讨论的“主题”之前提性反思。
我们是在什么意义上使用了“儒学”、“传统文化”与“国学”这些概念?对孔子的心理主义的理解与哲学的理解之区分。
伽达默尔说:“对他人之理解必须以对自身有限性的承认为前提”,人都是有限的理性存在者,都有局限,都不能像上帝那样鸟瞰历史。比如说,我不一定都赞成某某作者的观点,但我一定会维护他说话的权利,我这样做,不是做姿态(做秀),而是出于对自身有限性的承认。我基本上对孔子作一种哲学的理解(建构的理解),他已经是民族文化的象征,跟历史上那个所谓真实的孔子本人(这种心理主义地考察孔子的研究也有价值,但只是在派生的意义上,不具有严格的普遍性,故不属于哲学的理解)有关系但又很不一样(因为他的形象已经不断地被重新建构) ,对我来说,孔子的生命力并不在过去(历史),而在当前与未来(创造性思考)。像孔子、老子那样思考比只是记住他们具体说过些什么重要得多。
我的几点个人意见,不是什么结论性的话语,仅供大家参考。
就理论层面言:
其一,总的来说,“国学热”标明国内学界、理论界以一种更加理性、成熟的态度对待民族传统文化;这是对“五四”以来全盘否定传统文化思路继续作深入反思的必然选择。
其二,具体来说,国内学界对西方哲学与文化的研究越深入,对民族文化的理解越深刻。中西哲学与文化从根本上讲是路径不同,很难简单地说好坏对错,但在特定的历史阶段,在世界格局中却可以区分强势与弱势,所以,学习与研究西方哲学与文化,不但不会导致所谓“全盘西化”,相反,还会让我们在一个更加开放的格局中深化对民族文化的理解。同样,要真正凸现民族文化主体性也必须以承认异质文化(如欧美、伊斯兰、印度)的主体性为前提,盲目乐观与妄自菲薄都不可取。
就实践层面言:
其一,当代人类所面临的环境伦理问题、恐怖主义与局部战争对人类和平的威胁可以尝试从中国思想传统中寻找有效资源;
其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解构了建基于小农经济基础上的主体间关系如传统伦理关系同时也迫切需要在新的时代条件下重建这种民族文化的主体性与国家信仰体系也可以尝试从中国思想传统之话语系统中寻找有效资源。(解构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之内涵更加丰富、深刻、充满活力、良性互动,我不赞成泛道德主义之所谓“道德滑坡说”)

[结束语:中国文化的缺点就是她的优点本身,反之亦然。(没有任何一种放之四海皆准的哲学理论)我愿与中国文化共存亡。
 
网络来源:黄坚的个人博客http://vip.bokee.com/20071023405138.html
 
 
 
 
 
 
 
 
 
 
 
 
 
 
 
■谁在打劫谁?--《思想门》所引发的“思想”事件(满树花)
 
谁在打劫谁?
--《思想门》所引发的“思想”事件
 
作者:满树花
 
“民间学者”黄坚解读先秦诸子的新书《思想门》出版后,引发热议,主要是其所得出的结论非常骇人听闻:孔子打劫了儒者,儒家打劫了中华传统文化;彻底废弃儒学是国学复兴的必由之路。这一观点,在2007年10月20日北京第三极书局举办的“儒学的当代命运”讨论会上,有“大陆新儒家”之称的《原道》主编陈明与黄坚发生激烈争论,并不欢而散。后来,会议主办者在网上公布了“未经当事人审理”的原汁原味的录音文字稿,立即哗然。对双方反对和支持的声音分贝都非常之高,尤其是内地著名的儒家网站“儒教复兴论坛”特别设立了一个专题贴,名之曰“《思想门》的‘思想’事件:黄坚欲‘打劫’孔子和儒学,陈明怒不可遏挺身反击”,将黄坚《思想门》与李零《丧家狗》相类比,呼朋唤友,群起而攻之。
 
这件事的最大看点,就是录音文字稿未经当事人尤其是陈明的审订,就原汁原味的在网上发布了,而且发布者还宣布提供“原始录音”。看录音稿,给人的感觉就是陈明在会议过程中确实“怒不可遏”,对黄坚极尽轻视和嘲讽之能事,而黄坚也是“恼羞成怒”,恶语相向,反诘陈明“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专职搞这个的,你说的话有什么学术含量,有什么学术水平!你作为一个儒家的什么代表,你又体现了儒的什么修养!”而陈明的回应更是令人瞠目结舌,不但认为自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有责任阻止“谬种流传”,而且“我跟你说一下啊,我从来不说自己是儒家,我也从来没说自己是儒者,我倒是被有些人说成是伪儒……但是我就不写那种文章!你不要说我,道德上。说学术上,因为我不想和你说嘛,对不对?李零在那次我就说,你这就是老愤青,我就这样说的,文章也有,网上搜得到,所以你呢,是小愤青!”随后陈明就中途退场了,发布在网上的录音稿就起了一个吸引眼球的标题《儒学问题对话艰难,新儒陈明中场拂袖离去》。
 
正因为出现这样火爆的场面和激烈的言辞,于是反儒派立即以此攻击儒家的“虚伪”,并将之与郑家栋相联系,认为是一丘之貉。更有人一本正经地写了一篇《从陈明的言辞看儒学的异化倾向》文章,认为陈明“任性放言,语词粗陋,没有一丝儒雅之意”。但儒家阵营的声音却是为陈明辩护,认为“儒家有私欲客气之狂,有任道而行之狂;有乡愿之温良恭俭让,有圣贤之温良恭俭让”,“千里长堤,坏于鼠窦;百仞高墙,崩于蚁穴!君子志于道,拒邪说,防微杜渐耳!”进而大赞陈明并与之相砥砺:“世风沦落,挽传统之道,保传统之种,舍吾辈其谁?”更有人从时风和学风进行评价,认为在一个传媒的时代,也迎来了各路浅薄文人争相卖弄的时代,前有李零,现有黄坚。“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用在现今的学术人或学术爱好者那里是最恰当不过了。小愤青“欲与天比高”,指出小愤青疯狂的人反而成了狂躁,这就是目前的学术。这就引出了怎样对待小丑表演的问题。和他们对骂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因为学术瘟疫还在流行,批一个李零还会有黄零出现。对治的应该是学术瘟疫,瘟疫流行的环境不存在,病毒、细菌自然就下去了。于是,儒家阵营为陈明鸣不平,认为陈明怒不可遏无可厚非,倒是会议主办方与黄坚用心叵测,未经当事人同意就公布录音文字稿,为了自我炒作陷人于不义,有失厚道。并有人质疑这件事是“小人设局,君子上当”。
 
到底是孔子打劫了儒者,儒家打劫了中华传统文化,还是黄坚想在当前的“儒学热”中乘机“打劫”一把儒家,以名利双收,目前尚难下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思想门》事件,绝非一个偶然的“儒者”陈明与“反儒者”黄坚之间的私人性冲突,而是双方背后所依赖的思想立场和价值观念,即几千年儒家主导的中国主流文化传统与五四以来形成的反儒家反传统的当下主流思想传统之间的冲突。
 
 
 
 
 
 
 
 
 
 
 
 
 
 
 
 
 
 
 
 
■“思想门”内无思想,陈明何必太较真?(冯行之)
 
 
“思想门”内无思想,陈明何必太较真?
 
作者:冯行之
 
10月20日在“第三极”书局举办了一场以“儒学的当代命运”为标题的讨论。在这么沉重的主题下,与会代表的分量却没有那么相称,除了近年来在媒体上频频露面的新儒家代表陈明外,还有一位主办者主打的“王牌”―――新书《思想门》的作者黄坚,除此之外,另有三位在大众眼里名不见经传的社科院专业学者。看这排场,无疑是一场为新书造势的活动而已,观众也不会指望这种讨论会会擦出几颗精彩的思想火花。哪料到,这场讨论会并未象以往那样走走流程、场面话说完就曲终人散,反倒在中场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看来这场讨论会不会仅止于报纸充塞版面的一则消息而已,第二天,网络上一篇硝烟味弥漫的名为―――“儒学问题对话艰难,陈明中场拂袖离去”的报道吊足了读者的胃口,往下细看,主办方整理的那个“未经本人整理的录音稿”文字版更是还原了战场的剑拔弩张。
 
仔细看了文字版,除了陈明的发言充满了“未经本人整理”的凌乱之外,其它人的发言倒也词句通顺。陈明发言的凌乱不仅在于未经本人整理,更重要的是,他从一出场就“气不打一处”来,对作者“孔子打劫了儒学,儒学打劫了传统”这句《思想门》的主导思想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打劫”一词的使用既不符合学术规范,更没有足够的事实做支撑。
 
翻遍《思想门》一书,发现诸如此类的用词不仅不少,(如“孔子‘完美’不如颜渊”)而且成了一个“特色”,作者本人似乎也沾沾自喜于这些词语的使用,它们仿佛是作者自身才华的象征,也是此书的序作者李学勤在序言中对于这本书进行“语句犀利、才华纵横”评论的原因(尽管李学勤先生的序中只有这一句话是描述这本书的,其余的篇幅都去描写作者的叔叔去了)。从词语使用的特色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本书其实就是一个文人的杂文集而已,他的表述方式和断语似的结论,如“实践家降为思想家,思想家降为道德家降为凡夫俗子,这似乎是世道规律”。(《思想门》P15)这种话确实难以经得住推敲。如果追问下去,“实践家”、“思想家”、“道德家”、“凡夫俗子”为什么是四个自上而下的序列?根据这种结论,它们的内涵和外延各是什么?“世道规律”是怎么得出的?是人们的常识还是一个普适性原则?作者的其它文字却没有给这些追问一个合适的解答,那么,只能说明这句话是经不起追问的。如果一个结论不会使事实简化,反而让人耗费更多脑细胞去追问,使事情变得更加云里雾里,那么,这样的结论就不属于思想性的,而只是一种个人的随感。而且这种随感的性质是“随意”加“随便”,背后丝毫没有清晰的逻辑构架和直觉的洞察做支撑。
 
出这么一本书并不荒唐,它自有它的价值,如文字上的技巧等,但荒唐的是非要把这本书往学术类书籍里拉,并拉来一些学者和专家以壮声势。如果遇见李学勤这样的好好先生,即使在序里东拉西扯,也算是给作者一个面子,任作者拿他的名声沾下学术的光。但是遇见陈明这种对自己的感觉丝毫不加掩饰、不懂得给人面子的学者,那么作者就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了。陈明在开场时也提到了他对作者叔叔的好感,但是这种好感只是他来这个讨论会的一个原因,而不足以让他移情到叔叔的侄子身上。黄坚先生应该对此有一个清醒的认识,遗憾的是,在陈明没有修养的举止面前,黄坚先生也失控了,在录音文字版里,我们看到,黄坚最终对陈明发出了愤怒的呐喊“作为一个儒家的什么代表,你又体现了儒的什么修养!”在书中他写道“骂人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被归结为修养问题,其实,骂人更是价值取向问题”,在这个结论之后,又拿“先秦诸子,老子以外,都曾公开、直接地骂人”来为自己的论点做支撑;按照他在书中的价值观,陈明“骂人”没什么不妥,先秦诸子除了老子之外也都骂过人嘛,何况陈明离先秦诸子还有一段距离呢。在现实中,面对陈明对自己的思想观点的指责(还未恶劣到骂人的地步),黄坚先生也丧失了自己在书中对“骂人”一事表现的洒脱,而认为骂人是大大的“修养问题”了。
 
除了受害者黄坚,网络上一些评论也拿陈明的中途退场及激烈言辞做文章,认为陈明没有“儒者”的修养。与一些学者相比,陈明确实不够聪明,即使一些大名印在《思想门》一书内为黄坚造声势的学者,有的也直接点出“并不完全同意他的一些具体评论”,但也没有象陈明这样说得这么直接、刻薄,而且还指责做序的李学勤先生为“乡愿”。既然已参加了这种“造声势”而不是进行严肃学术讨论的讨论会,就没有必要如此较真。而且这种“较真”不仅让自己引火烧身,而且也授人权柄让一些批评言辞指向“儒者”,虽然至今为止,没有人对“儒者”的形象做一个具体的规定。不过这种“较真”比起学界那些为了不拂人情面,不惜牺牲自己的观点而违心造声势的学者来说,还算为学界挽回了一些被世俗淹没的尊严。
 
网络来源:儒教复兴论坛http://www.rjfx.net/dispbbs.asp?boardid=4&id=3340
 
 
 
 
 
 
 
 
■孔子和儒家是有距离的(黄坚)
 
(2007-10-23)中国图书商报
 
■受访人:黄 坚
□采访人:谢迪南(商报记者)
 
黄坚,曾从事媒体工作,短暂供职于《经济日报》,做过三年足球记者。
 
在一场几乎全民崇“儒”的运动中,黄坚“废弃‘儒学’”的声音似乎很不和谐,他的“孔子打劫了儒者,儒家打劫了传统文化”的言论一出,尽管有赞同的,但恶语相向的还是占大多数,这一言论伤害到了人们对孔子、对儒家的深深敬意。让记者好奇的是,黄坚为什么对儒学如此反感,以致要如此高调声称自己是反儒学主义者?黄坚说,“儒学”一家独大,遮蔽了丰富多彩的传统文化的本来面目,只有“将蒙在中华文明美味汤面上的儒学油垢一撇而尽”,才能使中华传统文化“直接照射在21世纪的阳光下。
 
/我用“废弃”一词,可能显得极端和尖锐,但不言自明的是,废弃不是那种外在暴力的摧毁与毁灭,而是认识论解释学意义上的全盘更新。/
 
商报:先给我们介绍一下写作《思想门》的初衷?
 
黄坚:这是一件纯属偶然的事情。早在2004年底到2005年初,社会上兴起一股“读经热”,当时我正在报纸上开了一个专栏,针对这一起热门事件写了一个千字的文章,因为受版面的束缚,我觉得写得不尽兴,因此又写了《孔子打劫了儒者,儒家打劫了传统文化》一文,写完之后,新浪新闻频道全文刊发,引起了很大反响,网友的评论很多。我很意外,要知道,在2005年上半年,“国学”“儒学”阅读还没热起来,因为网友的支持,我不久之后又写了一篇《走进〈论语〉,换个角度看孔子》,结果这篇文章转载率更高,这更引起了我的兴趣。到写完《彻底废弃儒学是国学复兴的必由之路》后,我开始决定有计划地来重新解读一遍先秦诸子。这前后我整整花了两年时间。有意思的是,我两年多前开始写的时候,还没有“国学热”,在两年的写作过程中,受“国学热”的影响,我对这个现实作了一些回应。
 
商报:你高调声称自己是反儒学主义者,你到底反感儒学的什么?
 
黄坚:这问题说起来非常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但我对儒,对儒学好像天生没有什么好感。我从阅读有关所谓儒学经典里看出,儒从学理上,先天不足,但他又能长期占有中国统治权,我提出过一个观点,任何“文明体”的出现与存续,都是需要成本的,儒学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在中国推行数千年,中国为此付出的社会成本、历史成本太大。有人提出,从“五四”起,中国就没有儒学了,为什么还反对儒学。儒学,从其存在的形态上说,可划分为具体的物化的显性部分,以及抽象的观念性的隐性部分。譬如从两汉到明清,根据儒学设立的一整套的制度,规范、设施,包括像官僚体制、科举制度以及典籍等等,这些都是比较物化的东西。到了“五四”以后,这些东西不太容易看到了。但思想观念性的东西,却能凭着某种历史惯性的力量,存续下来,并且依然保有它的生命力。这个力量如果适逢其时,有时会表现得非常强大。特别是在关于传统文化的解释时,儒学的影响力是绝不可小视的。我在《废弃儒学》一文中说过,“解释权是权力中的权力,是一切权力的核心和本质体现”。我正是从这种意义上提出废弃儒学。我用“废弃”一词,可能显得极端和尖锐,但不言自明的是,废弃不是那种外在暴力的摧毁与毁灭,而是认识论解释学意义上的全盘更新。
 
商报:“孔子打劫了儒者,儒学打劫了传统文化”,你在说这句话时,是否考虑到会招致很多人的反感?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黄坚:“打劫”在这里是个文学性的用法。这篇文章的写作动机,是针对社会上习以为常天经地义认为孔儒天然一家的想法,做了一点拆解与还原的“反拨”。我想一个读者如果有耐心读完全文,反感就至少会消了一大半。
 
商报:你希望读者从你的书中获得一种什么样的阅读感受?
 
黄坚:我强调思维的新鲜感和乐趣,我作为一个读者时,在选择图书时,希望能激发自己的思维,因此我在写作中,也力图这么去做,我觉得与其给读者一个意义不大的现成答案,还不如给读者激发思考的东西,能激活别人的思维,使他产生浮想联翩的兴趣。有许多写作者的书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给读者一些现成的东西,他们可以不用思考就能吃进去,这种做法就像方便面一样,的确方便,但吃多了会营养不良的。我希望读者在读我的书时,能够同时注入自己的加工,注入自己心灵的思考,这大概是我跟别人写作的区别。我的书是个半成品,需要读者要有一定的基础。
 
商报:你在书中对先秦诸子百家进行了解读,你对哪篇文章比较满意?
 
黄坚:感到最欣慰的是《孔子》这篇文章。许多人都认为我不能用不敬的语气来说孔子,他的价值以人的方式体现,而不是以神的价值来体现,他的优点和缺点都因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孔子当得起伟大,因为在他之前,没有出现过跟他有同样伟大的人物,他把教育推到民间,也有很多特长,但孔子身上有很多小毛病。
 
西方称中国为儒学中国,整个中国被儒化,但实际上,儒学跟五千多年的文明相比,只是相当一小部分,但因为儒学的力量太强大了,使得传统文化被窄化了。
 
商报:现在大家都把“国学热”当作是“儒学热”,到底两者之间有没有差别,如果有的话,你认为差别在哪里?
 
黄坚:我觉得国学应该是跟传统文化相等,传统文化是一个很大的概念,我强调的传统文化涵盖的范围相当广,包括五千年中华文明,而儒学跟五千多年的文明相比,只是相当一小部分,但因为儒学的力量太强大了,使得传统文化被窄化了。在儒学的意识形态下,有很多东西被屏蔽掉了,在文人雅士那里被看不起的,譬如戏曲,我觉得都是国学,国学决不仅仅是典籍,他是一个最广泛的传统文化的表达,对于中国传统文化传统历史更可取的解释,这是儒学不能涵盖的。西方称中国为“儒学中国”,在西方人眼中,整个中国都被儒化。但实际上,儒学作为意识形态要远远小于中国文化所包容的,这是对中国文化的一种误解或者说一种肤浅的认识。我在《彻底废弃儒学》一文中,引用了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历史研究》里的一句话:“国家精神可以定义为(虽是贬义,但很准确)使人们在感觉、行事和思考中,把任何既定社会的一部分都视为该社会总体的一种精神”,表述的也是这种意思。另外,我们今天来谈论孔子,理所当然地认为孔子是“儒家”的代表,实际上,有众多专家学者,并不把孔子单单归于所谓儒家。在中国历史上,孔儒结合有其必然性,但我想指出一点的是,孔子跟儒家是有距离的。这可能是我的一家之言。在很多先秦典籍的描写中,“儒”的形象并不好,墨子骂那些儒者,有人问他,你骂了儒,怎么不骂孔子,但他对孔子依然尊重。荀子崇儒也斥儒,骂儒骂得很难听,在荀子笔下,孔儒依然是分列二篇的。
 
商报:目前图书市正在兴起一股国学热,您对这个现象怎么看?
 
黄坚:我觉得还是比较正常,出版国学热是无可厚非的。这不是什么坏事情,而且这个热,热得过了头自然就会降温。实际上,“国学复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媒体用语。国学一词,加上不明不白的复兴,就更成了聚讼纷纭之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国学就是个不能用的词,也不是说,国学复兴就是虚妄得一钱不值的空洞之说。平心而论,国学复兴一说,是有一定时代背景的。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中国遭遇未有之变局,西方文化在船坚炮利的开道下,整体性地对古老的中华文明,产生了巨大冲击。国学一词,也正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诞生的。
 
整个20世纪,中国传统文化基本处于一种被冲击的状态。先是新文化运动,后是战争,再后来,“文化大革命”,更是几乎将传统文化斩草除根(社会显性层面而言)。于是当中国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开始,渐渐回复到一个相对正常的社会形态,并且日益呈现出某种崛起的姿态——与此并行,中国传统文化再次遭遇更为猛烈的冲击——有人提出国学复兴,就不能视之为完全地空穴来风。可是,从近一两年的实践情形来看,国学的复兴并不让人感到鼓舞和乐观。“学术圈”的反对声、异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社会上人人关心的,是自己的生存实际,而国学的当务之急,在于经济和社会稳定。广州一家主流媒体,登出一篇报道,说大学生觉得学国学太“奢侈”,太不切实际。所有这些,都可视之为国学艰于复兴的外部原因。而国学内部,国学与儒学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杂关系,我认为,是国学复兴的最大障碍。
 
商报:您认为国学是否需要平民化解读?
 
黄坚:我觉得很需要,读者有不同层次,那么文本也应该有不同层次,因此出现一些平民化的解读,我觉得无可厚非。
 
黄坚的自我简介:黄坚,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就读、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曾从事媒体工作,短暂供职于《经济日报》,做过三年足球记者。网上“马甲”有:小园香径,小园香径长,小园香径已有人,前度小园今又来,铁骑横夺,后来学的等,笔名洛克。 《思想门——先秦诸子解读》(2007年8月 /中国长安出版社出版)系对孔子、孟子、墨子、庄子、韩非、苏秦的一次充满力量与冒险的解读。(来源于黄坚的个人博客http://vip.bokee.com/20071024406449.html
 
 
 
 
 
 
 

■《思想门》序(李学勤)附目录
 

  序
 
作者:李学勤(历史学家、考古学家)
 
  《思想门——先秦诸子解读》是一本见解独特、语句犀利、才气纵横的书,相信大家读后会和我有同样的感受。
 
  这本书的标题《思想门》,在我心中激起了深深的忆念之情。
 
  书的作者黄坚先生与我相识未久,他的叔父黄宣民先生则是我多年故交,长期一起从事过思想史研究工作。熟悉我的朋友都晓得,1953年冬我由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转到历史研究所,其后一直到“文革”降临,都是在著名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侯外庐先生身边。侯外庐先生是中国思想史这一学科的奠基人,他在历史研究所设立了中国思想史研究组,后称中国思想史研究室。当时侯先生主编的《中国思想通史》(第四卷)、《中国思想史纲》等专著,就是在这个研究室完成的。
 
  侯外庐先生十分重视吸收青年后进,研究室的人员逐渐增多。开始时大都从其他单位调入,随之有新毕业的大学生,后来均成为思想史学科的专家。黄宣民先生是1959年自中山大学来的,不久侯先生便发现他学习努力,思维明晰,并且文笔清通,于是按照侯先生自己特有的培养方法,在安排任务中陆续加强工作量,使他很快成长为研究骨干之一。尤其是到拨乱反正以后,侯先生因“文革”时的不幸多年卧床,不少文章都由黄宣民先生提供协助。他接替侯先生任思想史研究室主任后,更是全力投入,成绩显著。
 
  黄宣民先生于中国思想史上下贯通,最后特别关注于明代的泰州学派。1991年,他亲往江西永新访书,在颜学恕先生处获见泰州学派颜钧的遗集。经他联系,这部孤本得由历史研究所收藏。他对该书做了整理研究,撰写出专门论文,同时加以校点,于1994年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这是对泰州学派研究的重要贡献。记得他当时对我讲,计划继续研究该学派另一代表人物罗汝芳,我也屡次怂恿。不过,那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好,竟终于没有达成宿愿,这是我近些年来想起就惋惜叹息的。
 
  所以,大家可以想象,当我知道黄坚先生也爱好思想史,而且写出了这本《思想门》时,是多么感觉高兴。
 
  黄坚先生告诉我,他以《思想门》作为书题,取义于罗丹的雕塑名作“思想者”,而“思想者”原为群雕“门”的组成部分,“这是思想与门最形象、也最有名的一次结合与分离。思想是一道门,先秦诸子是中国思想的第一道门。”我很赞同这段话的寓意,愿有更多的人通过这道门而登堂入室。
 
 
 
 
 
 
附录

目录
序(李学勤)  
上编:诸子群像  
走进论语,换个角度看孔子  
激情孟子:中国传统文化的英雄还是祸端  
墨子的草鞋哪去了  
遥望庄子,一位平民思想家的生活剪影  
纵横家苏秦的谜样人生  
中编:重释韩非  
韩非之死的隐义  
韩非,他被谁抛弃  
韩非专制的对象在官不在民  
那道斜视的目光,韩非民众观探析  
韩非,一个权谋主义者的信用观  
下编:谈孔说儒  
孔子打劫了儒者,儒家打劫了中华传统文化  
彻底废弃儒学是国学复兴的必由之路  
附一:网评精选  
附二:鸣谢以下作者和书籍  
铁划银钩(代跋)
 
网络来源:儒教复兴论坛http://www.rjfx.net/dispbbs.asp?boardid=4&id=3340
 
 
 
 
 
 
 
 
 
 
 
■思想门是一道怀疑门(冯永锋)
 

2007-09-10 11:25:44   来源:南方都市报  
  

  冯永锋

  
  □媒体记者,北京  

  
  《思想门》有一篇李学勤先生作的序,然而李先生于《思想门》本身,所言不多。也许,这本书让李先生多少有些为难。因为这本书倡导的是一种怀疑精神,批判倒说不上,怀疑的眼光倒是随处可见。一个人怀疑之后,自然就要下判断,说他自己觉得合意的观点。因此,本书的许多观点,来得匆忙定得畅快,但确实也让你无法辩驳。
 
  黄坚的文章,都“发前人所未发”,一开始让我心惊胆颤,但扛不住人家言之成理,不得不频频点头,处处画上着重线。作者写《孔子打劫了儒者,儒家打劫了中华传统文化》也是沿水搭舟的事。前面的汪洋恣肆,到当前已是水到渠成,顺流而下是必然之事。想来这篇文章是最“惊世骇俗”的,但是你细读下来,仍旧觉得有他的道理,而他的道理,首先来自顽强的怀疑,其次来自坚实的考证,最后来自敏锐的通感。一个人在文字面前,有了这三种能力,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信手拈来、落笔成章、循章成论呢?
 
  我算是读过几篇古代经典的人。然而读得总是糊涂,有时候觉得经像史,有时候觉得时间没有前进,有时候又觉得所有的文字都是想象。《思想门》讨论的人物,是诸子百家,都是先秦时代留给今天的精神财富。这个时代是拿命去拼的时代,你不想卷入也得卷入。你可以有战功,你可以表达谋略,你可以巧舌却敌,你可以以智术说服君王。这时候的人,身上都带着一种血腥气。这时候的人,都有一种朝生暮死的壮烈感。无论站在什么地方都可能是错的,站在左边,正好右边的人胜了;站在右边,正好左边的人冲杀了过来;站在中间,两边的人都视你为可疑,要将你扑杀。因此,这时候的人,都有一种无常感,今天的胜利也许意味着明天的死亡。
 
  也许是由于传播艰难的缘故,春秋战国时代太过于引人注目,因此,这个时代沉淀下来的真假人物、文学的想象与史传的严肃,都让后人异常惦记。这个时代的所有章句,是被后人利用得最多的章句;这个时代的人,是被传讲得最多的人;这个时代的经典,是被阅读、注释得最多的经典。而中国人一向是喜欢过专制生活的,于思想上,也是“听从上面的安排”、“服从祖先的训导”,因此,自古的经典遗传到今天,都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都有一种专制的气息在段落前后左右涌动。
 
  也许是黄坚生逢怀疑的时代,总之,他对每一个人的考证、传讲,带有鲜明的个人色彩。这个世界的学问,侯门深似海,最让人害怕的是,你入任何一道门,都会发现前面是一片汪洋,你要把所有的水喝尽才可能喷出自己的泉水。而黄坚显然抛却了这种可笑的畏怯,有感想就写,有立意就发,有所得就分享。我是个保守的人,很少敢去胡思乱想,但每天读下来,黄坚的作品让我也起了些野心。其实我的心里,多少也是偶尔有些“犯古作乱”的念头在打嗝冒气的,只是我一来读得不精到,想得不周深,“才气纵横”更是痴心妄想,因此一有点苗头,就赶忙吞咽回去了,实在咽不下去的,就打针吃药、拔罐按摩,把重病给治好。然而,现在读了黄坚的这些“读来冒汗”又“言之成理”的快意文章,的确对我是个大大的激发和鞭策。
 
  因此,《思想门》是一道能赋予人怀疑能量的门,走进这道门,你就抹上怀疑的香水了;《思想门》更是一道思想的平民门,走过这道门,在你面前任何权威都可以商榷,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让自己目光如炬。 
 
 
 
 
 
 
 
 
 
 
 
 
 
■文化保守主义之搞笑与危险--迈入“思想门”(陈寒鸣)
 

文化保守主义之搞笑与危险
--迈入“思想门”
  
  
  作者:陈寒鸣(天津市工会管理干部学院 天津市 300170)
  
  
  友人黄坚先生寄来他旨在解读先秦诸子的文化学术随笔集《思想门》。翻读一过,觉得此书有推荐的必要。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反传统为主流的“文化热”退潮之后,九十年来有以返归传统为主调的“国学热”兴起,运演至今日,不仅出了许多“解续”或“导读”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书,有的还居然稳居在畅销书行列之中(如某大学著名女教授“解读”《论语》的著作等等),成立了许多“国学院”、“孔子文化院”,而且一年或数年一度的“孔子文化节”及“祭孔大典”或“祭(某圣)大典”的活动在各地不断上演着,斯风所及,以至于一些地方举办起少儿诵经会或与之相类的种种活动,遂而在新华网上也看到了这样一些图片:
 
  正衣冠
  状元巾洗脸
  朱砂开智
  敲启智钟
  (图/杨勤)
 
  真的使人有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中国思想传统内涵丰富。今人自当承继先人遣泽,发掘传统精华,以成我当代国人之精魂。然而,怎样达此目的?像某大学著名女性教授那样的臆解《论语》,或像上述图片展示的那种看似庄重实际嬉耍式的方式,或者如某些有着自身功利主义意图的“大陆新儒家”干脆明确标示出四大基本立场:一是文化保守主义。他们认为在现代民族国家体系尚未解体的当代世界,文化保守主义是应对全球化冲击和实现民族认同的有效途径。他们主张要“从中国历史的内在性和一贯性来理解和认识中国,积极挥索中华民族自己的文化表达式”,更提倡“一种超越民族国家的文化保守主义”,认为文化保守主义必须完成整理国故、社会动员与制度化三大任务,并为此提出要使儒学教育进入正式学校教育体系;国家要支持儒教,将儒教定为国教,国家支持、精英领导、全民参与,建立组织体系,实行民间自治;要使儒教进入日常百姓生活,成为全民性宗教;要通过非政府组织向海外传播儒教。二是重建儒教。他们鼓倡要“把儒学重塑为与现代社会生活相适应的、遍及全球的现代宗教”,认为面对今天西方文明的全方位挑战,必须全方位地复兴儒教,以儒教文明来回应西方文明才能完完成中国文化的全面复兴。而“当今中国儒家学派的建立、儒学体系的建构、儒家文化的回归都是为了复兴中国独特的儒教文明”。为了“重建儒教”,他们不仅提出“���行络线”(即通过儒者的学术活动与政治实践将“尧舜孔孟之道”作为国家的立国之本写进宪法,上升为国家的意识形态,从而使儒教的义理价值成为中国占主导地位的统治思想,建立中国式的“儒教宪政制度”;建立新的科举制度与经典教育制度,用儒教经典取代各级党校、行政学院过时的意识形态经典,使其成为各级党政干部思想品德教育与历史文化教育的主要内客,同时在国民教育系统中恢复小学中学的“读经科”、大学则恢复“经学科”)和“下行路线”(即在民间社会中建立儒教社团法人,成立有参与政治、获得国家土地与财政拨款和实物馈增、设计国家础教育课及国家重大礼仪、代表国家举行重大祭典诸多特权的“中国儒教协会”,以之为组织形式从事儒教复兴的事业),而且还拟定了内容涉及政治形态、社会形态、生命形态、教育形态、慈善形态、财产形态、教义形态、传播形态、聚会形态、组织形态等十个方面内容的儒教复兴方案。三是反对民主政治。他们一方面认为民主是一种普适的价值观念,另方面又认为其不具有超越历史文化的普遍性,故而得出自相矛盾的结论:“现代儒学开新外王纯以民主为标准,在政治制度的建设上郎与主张西化者无别。”他们不仅以其“王道政治三重合法性”理论来否定民主政治(包括社会主义民主)的合法性,而且更干脆拒绝民主化,如康晓光就认为现代民主已成了一种“迷信”,民主化只是一个祸国殃民的选择,民主政治根本不能解决中国的问题,当代中国应该实行的只应是“儒士共同体专政”。四是反对马列主义。在他们看来,“在中国大陆,一种外来的异族文化-----马列主义------在国家权力的保护之下取得了‘国教’的独尊地位”,“有马统则不能有儒统,有儒统则不能有马统,二者不可得兼”。为了达到其崇儒反马的目的,他们竭力否认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性,贬斥“马列主义只是一种狭隘的个人学说,而不是从神圣本源中产生出来的普遍真理……马列主义只是一种个人理性构想出来的偏激的意识形态”;“马列主义表达的只是一种反对早期工业文明带来的后果的极端情绪”;“马列主义是一种具有破坏性的社会批判学说……不具备建设性的功能的功能,既不能安立国人的生命,又不能维护社会的和谐”;“马列主义是一种政治批判哲学……而不是一种道德学说或者说伦理思想,马列主义中没有安身立命、修道进德的成分,只有批判否定、造反革命的内容”。所以,他们明确宣示“‘儒化’的原则是‘和平演变’。儒化的策略是‘双管齐下’,在上层,儒化共产党,在基层,儒化社会”,而“儒化共产党”就是要“用孔孟之道代替马列主义”。(详参张世保《背景、立场、问题及其命运------评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大陆新儒家》,见《大陆新儒学评论》,线装书局2007年版。)如此等等,能够发掘传统精华,以成我当代国人之精魂吗?
 
  我本是一个从事中国思想史专业而又对中国思想传统有着深挚感情的人。但我向来认为治中国思想史者固当以了解中国思想历史之真象为基本职志,但更应以发掘传统精华以成我当代国人之精魂为目的。这二者虽分属“事实判断”与“价值判断”的不同范畴,却又是不可截然分开,而完全可以寻找有机统一的。比如,要对中国思想传统作出价值判断,从而以此为据谋求发掘传统精华以成我当代国人之精魂,就首先须对中国思想传统有一事实判断。这就涉及到一个对中国思想史的了解和认识的问题了。正基于这样的思路,我注意到了黄坚先生的这本或许并不太合乎严格学术规范的《思想门》,觉得此书是很能给人以一定启示的。
 
  黄坚所以以“思想门”为书题,乃取义于罗丹的雕塑名作“思想者”,而“思想者”原为群雕“门”的组成部分,黄坚认为这是“思想”与“门”最形象、也最有名的一次结合与分离。“思想是一道门,先秦诸子是中国思想的第一道门”。他的这一寓意无疑是正确的。众所周知,先秦是中国思想文化传统的渊源所自,诸子学说实为后世思想提供了具有母本意义的理论范式。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没有孔子、孟子、老子、庄子、墨子、韩非等先秦诸子之学,就不可能有绵延数千年的中国思想文化之运动。而不了解先秦诸子之学,自然也就难以把悟博大精深、内涵宏富的中国思想文化传统了。先秦诸子之学不正成为了“中国思想的第一道门”吗?唯入此门,才能有望套堂入室,进一步了解、认识和体悟整个中国思想文化传统。因此,正确解读先秦诸子,以期迈入中国思想之门,乃是对中国思想文化传统作出事实判断并在此基础上进而对之作出价值判断的首要工作。
 
  治中国思想史者无不重视先秦子学,而《思想门》则以犀利的语句试图“还原”先秦诸子的真实面貌,对孔、孟、庄、墨、韩非、苏秦诸子及其思想作出正确解读。其中有不少观点,乍看出人意表,却很耐人寻味,并且大体符合先亲诸子的真实状况。如谓“孔子是个内心充满激情的人,也是一个风趣、会出其不意搞搞怪的人”,“政治是孔子一生事业的主轴,也是孔子一生难以释怀的心结”;孔门弟子中,“颜渊是‘完美版孔子’,是孔子精神的化身”,子贡“是‘实践版孔子’的成功代表”,“是孔门弟子中最没有酸腐书生气的”,而子路“与其说是孔子的弟子,不如说是孔子的朋友,李逵与宋江式的朋友”,冉求则“可能是孔子知名弟子中,最没有宗教感,甚至没有一点精神追求的人”。称“孟子是中国第一位具有现代精神气质的知识分子,中国知识分子的原型”,他“为中国知识分子的领地,树立了原始的木栅栏”。说“为穷人说话,向王公大人大声疾呼”的墨子在中国历史上提出了“最早的穷人经济学”。认为庄子是位“身在体制之外”的“平民思想家”,同时又是位“沉浸在自己构筑的虚拟世界”里的“孤独的人”。当然,我对这书中的一些具体结论并不完全赞同,但我认为,作者所做的试图“还原”先秦诸子真象的努力,以及这努力中透射出的不人云亦云的探询精神,还有那种尽管有时亦庄亦谐,却富含生命活力、蕴藏着生存真谛的言辞应予称许。
 
  黄坚先生解读先秦诸子当然是为了入“思想门”,登堂入室地对中国思想文化传统作出事实判断,并进而作出价值判断,再进而引发出对当下中国思想文化建设的思考。依此理路,他以《彻底废弃儒学是国学复兴的必由之路》为其《思想门》一书作结便成为很自然的事了。他在这文中平实地指出:
 
  孔子及其门徒,在春秧战国社会动荡、剧变、转型之际,根据以往的文化积累和传承,出于理想精神,提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期以通过约束自己,再以约束他人,来求得社会的和谐、安宁,其动机蕴含着积极、进步的意义,在日后的历史岁月中,也不能说它没有起到一定的道德规范、导引作用。但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文明的变异,这套本身存有先天不足的“修身治人”说,在强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现实力量面前,日益显露出支绌与虚妄。
 
  不正是这样吗?就连孟子“这样一个哪诧闹海、孙猴子闹天宫的角色”,当独尊的儒学同愈益强盛的现实专制王权越来越一体化的时候,不也“成为北宋以后历代王朝、正统社会的代表,甚至一维性的思想”而“备极尊宠殊荣”了吗?既然时至今日,“儒学的根基已坍塌,核心已破碎,脊骨已断裂,残砖败瓦,徒有亡魂”,那末,我们今天就应先做番“区隔儒学与中华传统这化,归原儒学的本来面目”、“废弃儒学中介,直面中华传统文化”的工作。只有做好这工作,国学复兴乃至中华文化的全面振兴才有希望。黄坚此论堪称对那些企图将儒教奉为国教的复古主义的“大陆新儒家”的当头棒喝,吾人闻之应有所省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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