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 本·阿弗莱克
编剧: 克里斯·特里奥 / 约书亚·比尔曼
主演: 布莱恩·科兰斯顿 / 本·阿弗莱克 / 凯尔·钱德勒 / 约翰·古德曼 / 克里·杜瓦尔 / 艾伦·阿金 / 罗利·科奇瑞恩 / 克里斯托弗·邓汉 / 维克多·加博/ 凯瑞·碧许 / 泰特·多诺万 / 克里斯·梅西纳
类型: 剧情 / 惊悚 / 历史
官方网站: argothemovie.warnerbros.com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 波斯语
上映日期: 2012-10-12(美国)
片长: 120分钟 / 129分钟(加长版)
又名: ARGO - 救参任务(港) / 亚果出任务(台) / 逃离伊朗
IMDb链接: tt1024648
五年前,因为一些阴错阳差我选择了波斯语作为我的专业。于是我的人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同一个陌生的国度发生了交集,并且因此而一发不可收拾。
在四年的时间里,我读波斯文学,看伊朗和中东的历史,关注那里每天发生的一切。在两年前的夏天一个炙热的夜晚,我在一个热情的德黑兰大叔的迎接下,第一次亲眼见到了伊朗的模样,它是如此不同却生动。
在曾经的我以及现在的很多人来印象中,“中东”的图像是蒙面的恐怖分子,身披黑袍的妇女,宗教极端分子;“中东”的对应词汇是石油、革命,是保守、动荡、狂热……所有这些词汇都被剥离了人性,抽空了文化和历史,但他们却如此强大地存在于人们的脑海中。当我们以调侃的态度谈论着我们所不了解的一切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些言论是如何真实地影响着那些被如此谈论的国度的。我们当然看不到言论背后的权力之手。我们也不会想到,当那里的人们被世界这样谈论着的时候,他们是如何挣扎着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而他们所有的努力只是被更加地扭曲,扼杀,最后变成一种对他们恐怖图像的强化。
我想不只是我,很多人对奥斯卡的小金人都还是有着一些尊敬的态度的。正是这种尊敬让我在看Argo的两个小时中不寒而栗。电影用一种非常“实事求是”的方式展现了一个落后、保守、暴力和狂热的伊朗,一个全民皆为暴徒的伊朗——从街头游行的青年男人们,到巴扎里同美国人发生争执的老人,到电视里向美国政府念诵抗议书的女学生,到拼凑美国人质照片的孩子们……“恐怖”是一个民族的形象,它同时还暗含着“野蛮”“无知”和“疯狂”。当这些融汇在美国大片惯有的煽情桥段和紧张节奏中时,它们背后的政治隐喻就被如此“艺术”地中立化了。于是观众看到一个“真实的故事”,相信了导演想让他们相信的一切,同情和仇恨导演让他们同情和仇恨的一切。
或许对于本阿弗莱特来说,伊朗只是用来凸显美国爱国主义以及美加和谐友好的背景音。对于好莱坞来说,故事发生在伊朗或伊拉克或是阿富汗都没有区别——“中东”在普通人的认知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同一体。但当它被授予奥斯卡金像奖,这种描摹却具有了特殊性,它成为对特定民族形象刻画的一种政治认可,或更为恶劣地,一种“艺术认可”。
我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不自主地想到08奥运期间的CNN事件,想到媒体所具有的如此强大的操纵力也同样地发生在我们身边——而那时我们是多么愤怒。我还忆起这几年国内的反日游行和家乐福事件,想起对另一个国家的仇恨也同样在我们身边引发过暴力。但作为局内人,我们知道所有这些暴力和非理性都有着复杂的前因后果,也知道并不是这个国家中的每个人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当我们看向中东,看向伊朗时,我们却失去了这种思考的能力。
我本不想讨论历史,因为这部电影中的偏见已让我感到历史无从谈起。但介于一些影评实在不忍卒读,我想还是有必要指出一些基本的事实。
伊朗革命的爆发推翻了礼萨汗的独裁统治。革命的直接诱因是国王在位期间推行的一系列世俗化改革所引发的社会危机。失策的土地改革和经济自由化政策,加之政府的腐败导致严重的经济危机和失业问题。国王对改革的失败束手无策,却不忘举行盛大的皇家仪式展现皇室的财力和奢华。与此同时,政治迫害和专权也引发越来越多的政治不满。大量的石油收入流入美国石油公司之手——这也是为什么伊朗人视美国为“殖民者”,因为美国政府事实上是用对国王独裁政权的扶植换取伊朗的石油和财富。
所有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导致国内不同阶层、宗教人士和世俗人士联合起来推翻了国王政权。因此伊朗革命从本质上来说是对独裁和美国势力的运动,伊斯兰宗教只是革命的意识形态工具。参与革命的有伊朗的左派也有世俗中产阶级——当然他们所设想的后革命政权与霍梅尼的伊斯兰共和国是不同的。但在电影里我们当然看不到这些存在与伊朗社会内部的复杂因素,我们看到的只是一群有着同样面孔的“恐怖分子”,高呼着“美国去死”的口号,试图在下一秒就杀死所有的美国人。
关于这段历史,应说它既是美国外交政策自己酿成的苦果,也是伊朗伊斯兰政权对自身进行合法化的一桩大戏。危机的始作俑者不是霍梅尼,不是伊斯兰教,不只是美国,也不只是伊朗政府。
Argo中让我最为震动的是几个美国人在大巴扎中与伊朗人争执的一段。说着不同语言的人们向对方高声怒吼,人人脸上都充满了愤怒。这一幕是否真实发生过并不重要,但它让我看到人类社会的缩影。两个毫不相识的人却能如此彼此仇恨和畏惧。他们之间的交流是阻塞和徒劳的——不只是因为语言的不通,而是双方甚至没有了解彼此的意图——而沟通只成为加深误解和偏见的催化物。造成这一僵局的是人类对他者根深蒂固的成见。这一成见根植于一个更宏大的言论中,它被权力所塑造,让人们成为权力行使暴力的工具。
当一部像Argo这样的电影捧走奥斯卡金像奖,它已不是美国社会内部对中东的“妖魔化”(我本不想用这一词汇,但它恰如其分)。权力的能量不只是在这种不断重复、再现的舆论中被强化的,它还利用人们的无知,给自己制造攻击弱者最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