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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我这几天在研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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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oz...@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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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 1, 2017, 3:42:45 AM8/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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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介绍两个概念。

如果我告诉你 10000 句正确的英语句子,这些就叫 positive evidence。

如果我告诉你一句英语句子不正确(比如“I'm finding my cat.”不正确),这个叫 negative evidence。

然后我告诉你第一个结论:人学母语,都是只需要听 positive evidence 就可以了。

比如一个美国幼儿,他先学会了 go 和 went 是什么意思,但后来发现很多动词的过去式都是把动词原形加上 /d/,于是他开始说 goed,但最终,他发现大人只说 went,从不说 goed,他也自然回到了 went。

他不需要大人特意对他说“goed 不对”。实验证明,即使大人特意给他这样的 negative evidence,他也未必马上就改回 went,而要等他自己的内在状态成熟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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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学外语时,是否也只要 positive evidence 就够了呢?

这个目前还是有争议的。以克拉申为首的 nativist 派认为,学外语和学母语的原理完全相同,因此也只要 positive evidence 就行了。

另一派人 conversationalists 主张要在交谈中得到母语者的纠正(negative evidence),也就是认为 negative evidence 在外语学习中是必要的。

举个例子。如果我告诉你:“I found my cat. / 我找到了我的猫。”而你还没有学过“look for”,那么根据“动词的现在进行时可以表示动作正在进行、还未完成”,你可能会造出这样的句子:“I'm finding my cat. / 我在找我的猫。”

之后你可能会遇到很多包含 looking for 的句子,如:“I'm finding my dog. / 我在找我的狗。”于是你得知英语里表示“正在找”常常用 looking for。

但是,随着你看过越来越多的“looking for 表示正在找”、而从来没有看过“finding 表示正在找”,你真得会像母语学习者一样自然放弃 finding、完全采用 looking for 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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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有一个比较有力的证据:我的第一语言是普通话(家里教的),然后从幼儿园开始大量听到常州话(以及通过看当时发生的情景来得知这些话的意思),于是我在小学时常州话就已经达到了母语级的水平,但我从来不说常州话,因为我觉得这个方言的社会地位低于普通话(就好像一个城里人为什么要去屈就乡下的语言呢?);

因为我从来不说常州话(除非常州同学要测试我是不是真的会讲常州话、考我一句普通话翻译成常州话怎么讲时,我才讲),所以也就不可能有常州人来纠正我的常州话(也就是给我 negative evidence),因此我学会常州话这门第二语言纯粹就是靠 positive evidence。

但为什么这个比较有力的证据还不让我 100% 放心呢?因为常州话和普通话毕竟语法相同或者几乎相同,而有些论文做了两种语法不同的语言之间的试验,来证明有时候 negative evidence 是必要的。。

昨天买到一套十品绝版的《常州方言丛书》,里面有一本《常州方言词典》。我买这套书来纪念我跟常州话的缘以及常州话在这个问题里扮演的证据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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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说 negative evidence 在外语学习中必要的混帐论文是怎么做实验的呢?比如法语里有“He drinks always coffee.”这样的词序,但英语里没有,让学英语的法语母语者看一定量的英语句子(关于英语副词在句中位置的),然后测试他们是否能判断“He drinks always coffee.”是不合语法的英语句子。

第一,它问问题的方式有问题,它问法国学生“He drinks always coffee.”是否“符合语法”,而它事先给法国学生看了很多演示副词在句中位置的英语句子,并没有教法国学生任何英语语法,现在怎么能问关于英语语法的问题?这就是误导。法国学生可能就会用法语语法来判断上面这句英语句子是否“符合语法”,于是得出“是”的答案。

第二,这论文里简单地说“SVAO”(主语 + 动词 + 副词 + 宾语)语序不符合英语语法,其实也不能一概而论。不同副词的情况不同。比如“I want eagerly a girl.”就是正确的英语句子。

第三,它首先给法国学生看的英语句子(positive evidence)并没有多到可以让法国学生“摆老资格”的程度。你看过的外语句子必须多到一定的数量(比如,10000 句?)才能让你“摆老资格”,说“我没见过的(或者跟我见过的不像的)句子就是不地道的”。

总之呢,那些做个小试验就证明 negative evidence 在外语学习中必要的论文,都不怎么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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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还牵涉到全世界的外语培训产业的利益。

外语培训产业,主要就是让外语教师跟学生交流,纠正学生的错误(也就是提供 negative evidence)。要是证明 negative evidence 在外语学习中真的不必要,那么外语培训产业将受到很大打击。

人们可能就会选择去买本双语版的文学名著来自学,或者用 ATLAS 这样的在平时浏览母语网页时动态向网页中部署双语句子的方法。

就是因为牵涉到一个产业的巨大利益,所以有关的利益攸关者不会这么容易就让这个学术上的争议结束。

就好像进化论和神创论之争,神创论牵涉到教会的经济利益,因此教会不会彻底承认进化论正确的。

又好像西医和中医之争,也是牵涉到中医产业的利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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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来咋办呢?

我们已经知道我学常州话的过程就是不需要 negative evidence 的一个例子(因为我压根就是只靠耳闻目染就学会了,从来不说)。我们只要能找到更强的例子(两种语法截然不同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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