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報：未加CC的TVB無線新聞教父黃應士（2009.07.18）
Fai
http://www.hkreporter.com/talks/thread-793100-1-1.html
採訪、撰文：盧曼思攝影：黃俊耀版面設定：吳文正、賴永源監修：袁耀清
監修按語：
一切從六月四日的「事旦男舉牌事件」開始，然後是強化版的CCTVB，再然後是香港投訴合唱團在七一路上邊走邊唱「CCTVB最快最新，事事旦旦無法過
問，報道缺實欠公理，當我係傻要我睇，連篇大話嚇死你」，及至最近，則是把無綫六點半新聞的開場音樂配上歌詞，正是：「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正傻
瓜，睇佢係正傻瓜，哈哈嗄嗄哈──！」行內人卻說，一切從○四年開始！那年，「吉叔」黃應士告別無綫新聞部，江湖從此多事。其後接班的羅燦，凳子也坐不
暖，以至三年多來，新聞及資訊部總監一職一直懸空，大小事務就由副總監「花仔」袁志偉一手抓，結果抓出個軟如棉的《星期日檔案：他們的8964》，抓出
個隻字不提趙紫陽六四錄音帶，以至抓出個六四二十周年燭光晚會排在第三條出街（當晚的頭條是天水圍學生濫藥事件，二條是立法會討論延長長者乘車優惠問
題）。
於是，好多人都說，假如吉叔仍在無綫，絕對不會出現如斯難看的局面，TVB就不會淪為CCTVB；卻也有人認為，即使黃應士是「齊天大聖」，但形勢到底
比人強，最終他也會淪為一個形同馬伕的小官「弼馬溫」。
於我，卻信性格決定命運。憑藉多次的親身經驗，我可以按住《聖經》告訴大家，要黃應士不說話，難過要曾志偉增高！我甚至思疑，他連發開口夢都會教訓人，
而且一教訓就至少都會是一集《六十分鐘時事雜誌》的長度。這樣的一種人做新聞，試問又怎可能會啞忍，怎可能不據理力爭，以至怎可能不暴現青筋咬牙痛
陳？
更何況，在「無綫新聞教父」黃應士的新聞學詞典裡面，根本沒有「事旦」這兩個字！
我為他們感到好難過
事事旦旦全城哄動，香港人談論無綫新聞的焦點旋即由美少女主播轉至事旦男。黃應士退隱江湖五年，都不禁嘆一聲：「I am so sorry for
them（我為他們感到好難過）。」七一遊行當日，年逾七旬的黃應士，準時六點半在電視機前看着自己一手湊大的無綫新聞做現場直播，然後發現──記者不
出鏡兼從電話傳來旁白、畫面盡是鳥瞰。黃應士皺眉，用他的美國口音英文大喊：「It’s so sad（糟透了），因為事旦男搞成咁，愈避就愈衰。」黃
應士最替採訪七一的女記者郭詠嘉不值。話說郭詠嘉被上街群眾指駡「事事旦旦」受不住氣，在鏡頭後灑淚，事後成為報紙八卦專欄主角。「咁樣對個女仔好唔公
平，事事旦旦 it’s so silly（好無聊），唔鍾意睇（無綫新聞）咪唔好睇囉！去投訴囉！就算有問題都係管理層的問題，唔關記者事。」阿
Sir更多番質疑，點解事事旦旦發生後，新聞部阿頭沒有給記者做心理輔導？
不論事旦男有幾silly，事事旦旦已成為無綫新聞熱爆全城的代名詞，阿Sir都要用權威口吻講番句：「我做TVB阿頭時，從來都無人話事旦，只有人
撐！」點撐？每晚三百萬人定時扭開電視撐足三十年。
黃應士，為無綫新聞以至香港的廣播新聞定下一代楷模，八十年代起緊扣香港人的生理時鐘與生活步伐。香港人對無綫新聞感覺濃厚，不僅流於葉雅媛、李汶靜、
魏綺珊、趙海珠四代新聞之花的層次，還因為每當聽到那急速的「嘟嘟嘟嘟、嘟嘟嘟嘟」開場音樂時，便知道是六點半開飯時間；只要聽到那句：「呢節晚間新聞
報道完，再會。」便刷牙洗面上床。
沒有了祖師爺黃應士，今日的無綫新聞，難道變成一匹不識途的老馬，事事旦旦上路去也？
「事事關心」大失真
解構「事事旦旦」，先由黃應士的四字真言「事事關心」說起。
無綫六七年開台之初，新聞部只是三色雪糕杯邊的那件小威化餅，記者月薪只有七百元，窮得人人要插幾支旗，日頭返電視台，夜晚到報館兼職，間中又要客串
《歡樂今宵》，那個年代記者的專業性和獨立性的確事事旦旦。最出名那位主播叫劉家傑，三十歲以上的中男中女，都依稀記得八十年代香港有間劉家傑補習學
校，以至醒起劉家傑老師做過港姐司儀，甚至「戲子」。
一九七六年毛澤東逝世，劉家傑報新聞時說了句「全港市民同聲一哭」，惹來「台灣勢力」的非議。事後劉家傑過檔麗的，無綫來了新話事人：黃應士。
黃應士自小在美國讀番書，二十六歲當上美國小報老總，七十年代在浸會學院傳理系執教，七七年初獲無綫一姐周梁淑怡力邀出任新聞總監，上任即心口掛個
「勇」字，同老細講數加人工。結果，記者月薪大升三倍至二千元（黃應士做阿頭就有八千）。但他對一班「馬騮記者」開出兩大條件：一是不能做兼職，二是內
心要有一團熱烘烘的火燄。
黃應士為幫員工打氣，想了句口號：「TVB Cares」。他中文不好，下屬替他翻譯成「無綫新聞，事事關心」，但Cares的精髓卻譯不出來。黃應士
解釋（例牌用英文）：「Cares means to provide information and assistance and
clarification to the viewers to understand the events of public
interest.（Cares的意思是為觀眾提供資訊、意見和說明，從而理解關乎公眾利益的事件。）」重點在最後兩個字。「記住，是public
interest（公眾利益），不是interest of the public（八卦新聞）。」想不到，黃應士引以為傲三十年的金科玉律「事事關
心」，就在六四二十周年當日，由一道維護公義的神聖盾牌，變成八卦港人嘲諷「事事旦旦」的笑柄。六四，果然威力無邊！
阿Sir記得，二十年前他親自領軍採訪六四，一點都不事旦。
六四送錢速遞員
八九年的夏天，北京傳來前總書記胡耀邦逝世消息，兩大電視台無綫亞視各派一支採訪隊北上。其後，學運浪潮洶湧而至，黃應士即時抽調五十一人上京，相等於
採訪部一半人手。他下令在北京飯店租用十二個房間，其中兩個是套房，一個變成製片室，另一個是剪片房，更指示下屬將廣播道總台的重要器材運上北京，全力
支援前線採訪。
天安門一片火紅，黃應士整個五月不停穿梭京港變身「送錢速遞員」：「我個手提喼打開，是一叠叠共六十萬元的銀紙，真要多謝六叔。」寄艙行李全是污糟衫：
「我特登帶上京，方便包着錄影帶返港。」戒嚴後，他「走私」錄影帶被海關揭發，幸好關員隻眼開隻眼閉放他一馬。
八九民運期間出現不少流言蜚語，例如「鄧小平中槍」、「李鵬被打」等。無綫及亞視當年報道民運新聞鬥過你死我活，一天亞視六點新聞讀出「鄧小平中槍」的
消息，黃應士因為下屬未能證實有關新聞，決定六點半新聞不報，招來員工怨聲，有感輸給亞視。後來發現，鄧小平根本沒中槍。重提舊事，黃應士對自己當年把
關成功自豪不已，「I am so proud of it, really.（真的，我為此感到好自豪。）」黃應士最後一次上京是五月三十日，六月二
日返港。「後來柴玲和封從德流亡到法國，我們聽到消息，即派記者陸嘉敏去大海撈針，結果在街上碰到兩人，即時做了全球最快的獨家專訪。」二十年前的舊
聞，黃應士依然談得眉飛色舞！沒有出錯的嚴謹報道，為無綫新聞公信力奠基，做到「事事關心」探求公義的精髓。
想不到，事到如今，六四卻令「事事關心」變成「事事旦旦」！
「事事旦旦」發生在六四二十周年當日，無綫記者方東昇傍晚在維園燭光晚會舉行前做直播。戴着黑超口罩的事旦男，在方東昇身後舉起「無綫新聞，事事旦旦」
的紙板。鏡頭由右轉至左避開，醒目的事旦男又懂得隨鏡頭移轉攝位。翌日報章廣泛報道，更透露無綫新聞及資訊部副總監袁志偉看直播時黑面拍枱。
袁志偉是黃應士在無綫首個聘用的記者。阿Sir回想當年請袁志偉，一點都不事旦！
袁志偉不應受盡指責
事事旦旦，其實不是無綫新聞的首個爭議。八九六四之後，無綫因為一個李鵬的獨家專訪而被港人大駡「走狗台」，那次也跟袁志偉有關。
九一年九月一日，袁志偉到北京訪問李鵬。六四發生兩年後，港人仍活在屠城傷痛中，但見鏡頭前熟悉的男主播全程笑對李鵬，毫無尖酸批判。據說節目出街後，
無綫新聞部的投訴電話響過不停，袁志偉更因此與國務院發言人袁木齊名，變成「袁廿三」（袁木曾指六四只有二十三名學生死去）。不過，李鵬訪問之後，「袁
廿三」的仕途如坐直昇機，是新中國經濟發展那幅折線圖的對照。
問黃應士，當年袁志偉訪問李鵬，事旦乎？「那個訪問唔關我事。」黃應士曾經三進三出無綫，第二次離開是一九九一年五月返回浸會教書，九四年重返，期間無
綫新聞部總監名叫鄧惠鈞。
但黃應士還是為愛徒辯護：「點解要重提這個訪問呢？你話佢（袁志偉）笑，唔通叫佢喊呀？」阿Sir續發揮他一輪嘴辯駁本能：「佢都係做嘢啫！老細叫佢做
嘛，好似你（指記者）老總叫你問xyz，唔通你唔問咩？」出色的記者都不是複印機，有自己的良心與思想，可以在訪問中加插個人問題與批判，不是嗎，教過
傳理的阿Sir？
「你有沒有諗過，後果可能係你個機構，或者全香港的傳媒，以後都唔使返大陸？」那乾脆不要做那個訪問？「我唔想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美式俚語，意為「事後孔明」）！但我認為，再批評袁志偉不公平，他不應受盡指責。」「我一九七七年一月七日加入無綫，一月十日
我就請了袁志偉。」袁志偉來自黃應士曾經執教的「浸記」，讀書時因為一把靚聲而得「播音王子」美譽，入行後人稱「花仔」，酒渦笑容深入民心。黃應士最欣
賞袁志偉夠勤力，於是中英談判期間派他不停京港兩地跑，胡耀邦逝世的報道都由袁志偉操刀。
六四對黃應士、袁志偉兩代傳媒人都有刻骨銘心的意義。六四二十年，袁志偉諷刺地收到一份「事旦大禮」，事旦男聲稱是不滿無綫在趙紫陽錄音聲帶曝光當日，
沒有在六點半時段播出有關新聞。
黃應士被問到趙紫陽新聞的處理手法時，再道一句：「我唔想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拒絕置評。六四，突然變得那麼遙
遠，畢竟時局與話事人都變了，難怪回憶盡是美好。
視記者為藝員實屬侮辱
講六四二十年，黃應士用一句美式俚語帶過；講阿嬌，阿Sir終於忍不住連珠炮發！
事事旦旦的另一個指控，是無綫新聞播放總經理陳志雲在其《志雲飯局》訪問裸照風波女主角「阿嬌」鍾欣桐的片段。談起志雲訪問，阿Sir例牌先講一句「我
不予置評」，但隨即道：「關新聞部乜嘢事？新聞部是在 promote entertainment show（推銷娛樂節目）嗎？」「有時，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但坐得新聞部主管位的，you’ve got to decide, when to stand up for the
principle of journalism, and when to compromise（你要去決定，何時捍衛新聞工作原則，何時作出妥
協）。無理由鋪鋪撐，但適當關頭誓要撐！」他又記得阿嬌發表「天真論」當日，「Unfortunately（不幸地）某台，我唔講邊個台 （記者：都係
阿Sir最關心那個）當成頭條出街，I was extremely upset（我極之唔開心），那根本不是新聞！你明知個台嗰晚七點有個八卦
show，那仲關新聞部乜事？」黃應士最心痛的，是近年香港出現「新聞娛樂化」現象。事事旦旦於阿Sir的意義原來是：「我最討厭姿姿整整！」「我那個
年代的記者，不准做訪問、不准接受時裝髮型贊助。葉雅媛當年做完訪問我即刻捉住佢照肺。」「你話我老套都係咁話，我見到有電視台幫主播在隧道口賣廣告，
sick to my stomach（令我反胃），博乜？當記者係藝員，其實係insult（侮辱）。」無綫新聞搞改革，十一點晚間新聞加長至四十五
分鐘，阿Sir亦有意見：「點解要做咁多花碌圖表、喧賓奪主？方健儀隻手點解成日郁好似做大戲？找記者上來chit-chat（閒扯），外國新聞都無做
chit-chat好耐啦！」黃應士批評後輩做騷，但他退休前的一幕「伊拉克幪面超人」，至今仍不時被揶揄騷味十足：「伊拉克以前打科威特曾用毒氣彈，
採訪當日科威特已響過八次警報，伊拉克有可能再放毒氣，戴面罩有需要，anyway……」面罩，原來是黃應士當年做新聞「一點都不事旦」的物證！千萬不
要將面罩跟阿嬌和飯局相比，否則他老人家定會咆哮，畢竟美伊戰爭是關乎public interest的新聞；而阿嬌是interest of
the public八卦新聞，事旦也。
新聞教父黃應士避開評論六四，卻點出事事旦旦的另一個重點：八卦！但終日沈醉八卦新聞的香港人，又有幾多人能夠細味得出，「事旦」背後蘊藏的，其實是對
香港人追求膚淺八卦享樂的批判？就連事事旦旦的一幕，本身也捲入八卦旋渦之中，可是，又有誰會藉此對新聞的本質作出反思？
「唉！」事事旦旦弄得滿城風雨，往後的，教父無話可說。
我唔鍾意吉叔
不少人愛親暱的叫黃應士一聲「吉叔」，究竟「吉叔」之名何來？
「好多年前有個『百事吉』威士忌廣告，裡面有個侍應角色叫『吉叔』！佢成日點人做嘢，之後就有人叫我『吉叔』嘞！」記者笑到肚痛，黃應士也笑指：「其
實，我不太喜歡人叫我『吉叔』，叫我Ray （Raymond）就得啦！」幸好沒有事事旦旦，叫過他一聲「吉叔」。
黃應士一生除了無綫，其餘時間就在浸會教書，皆因他是基督徒特別有感情。他現為浸會大學傳理學院卓越院士。
Chitat Chan
在無綫直播中評論無綫、大談無綫事旦男事件！
1. 蕭 若 元 Stephen SIU 資 深 傳 媒 人 Veteran Media Professional
2. 杜 耀 明 TO Yiu-ming 香 港 浸 會 大 學 新 聞 系 助 理 教 授 Assistant Professor,
Department of Journalism, HKBU
3. 麥 燕 庭 MAK Yin-ting 香 港 記 者 協 會 主 席 Chairperson, Hong Kong
Journalists Association
2009/7/21 Fai <leewi...@gmail.com>:
> 採訪當日科威特已響過八次警報，伊拉克有可能再放毒氣，戴面罩有需要，anyway......」面罩，原來是黃應士當年做新聞「一點都不事旦」的物證！千萬不
> 要將面罩跟阿嬌和飯局相比，否則他老人家定會咆哮，畢竟美伊戰爭是關乎public interest的新聞；而阿嬌是interest of
> the public八卦新聞，事旦也。
>
> 新聞教父黃應士避開評論六四，卻點出事事旦旦的另一個重點：八卦！但終日沈醉八卦新聞的香港人，又有幾多人能夠細味得出，「事旦」背後蘊藏的，其實是對
> 香港人追求膚淺八卦享樂的批判？就連事事旦旦的一幕，本身也捲入八卦旋渦之中，可是，又有誰會藉此對新聞的本質作出反思？
>
> 「唉！」事事旦旦弄得滿城風雨，往後的，教父無話可說。
>
> 我唔鍾意吉叔
>
> 不少人愛親暱的叫黃應士一聲「吉叔」，究竟「吉叔」之名何來？
>
> 「好多年前有個『百事吉』威士忌廣告，裡面有個侍應角色叫『吉叔』！佢成日點人做嘢，之後就有人叫我『吉叔』嘞！」記者笑到肚痛，黃應士也笑指：「其
> 實，我不太喜歡人叫我『吉叔』，叫我Ray （Raymond）就得啦！」幸好沒有事事旦旦，叫過他一聲「吉叔」。
>
> 黃應士一生除了無綫，其餘時間就在浸會教書，皆因他是基督徒特別有感情。他現為浸會大學傳理學院卓越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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