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裕：普拉博沃改变印尼对南中国海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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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建裕：普拉博沃改变印尼对南中国海立场？

廖建裕更新: 2024-11-25 08:5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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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总统普拉博沃11月9日到北京人民大会堂，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举行会谈。（路透社）

当这个“重叠海域”的联合声明出现后，一些印尼分析家认为，普拉博沃会遵循印尼以前对九段线的立场，不会在主权方面妥协。但是，这样的表态，让人觉得印尼的立场开始动摇，这可能是普拉博沃所没想到的。

印度尼西亚总统普拉博沃就职后20天，即11月8日，便开始五国的外交之旅。他首先访问的是中国。其实，今年3月底当他还是候任总统时，也曾接受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邀请走访中国，并公开表明会继续前总统佐科友好的外交政策。

这回， 他赴美国访问前先走访中国，获得习近平热情招待。普拉博沃也非常兴奋，在他的英语演讲中，强调现在这个区域所需要的是合作而不是对抗。他希望印尼与中国的合作，可以成为本区域合作的模式。在演讲中他重申他的人生哲理：“1000个朋友太少，一个敌人太多。”他说这是一位“中国古代哲学家”的名言。为了给中国主人深刻的印象，普拉博沃在演讲中将这句子用华语念出来。明眼人可以看出，像习近平一样，普拉博沃有意深化印中两国的合作关系。在访问的第二天，中国外交部发布深化两国战略伙伴关系的英文联合声明。访问第三天，普拉博沃参加印中经济合作仪式，见证印尼与中国企业签署100亿美元的合同。 

 

应该指出，这个深化两国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是由中方公布，其中有关海洋合作方面的声明具有争议性：“双方就‘在两国主张重叠海域’开展共同开发合作达成重要共识，一致同意设立政府间联合指导委员会，本着‘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灵活务实、协商一致’原则，遵照双方各自现行法律和法规，探讨和推进有关合作。”

这个英文联合声明在印尼国内外掀起热议。印尼学者和观察家纷纷质问普拉博沃政府，为何改变印尼对于纳土纳海（印尼部分的南中国海海域）的立场？他们认为，这个声明使人以为雅加达现在已承认中国的九段线，其实印尼长久以来拒绝承认此线。

一直以来，印尼在南中国海问题上自认不是声索国，怎么会出现“重叠海域”？按照《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中国和印尼都是签署国。印尼有200海里的专属经济区，这个经济区有一小部分与中国九段线重叠。但是，印尼历来不承认九段线，所以拒绝与中国协商。中国渔船和海警船常闯入印尼专属经济区，有渔船曾遭扣留，海警船则被赶走。据报道，联合声明公布前一周，印尼就曾驱逐闯入这个印尼专属经济区的中国海警船。

印尼外交部印尼文文告

在中方发表英文联合声明的同日，也就是11月9日，印尼外交部发表有关深化两国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的印尼文文告，并发给报界，其中有一段这么写道（华文译文）：

“印中两国同意开展海洋合作，这种合作希望能够成为本区域的和平和友好的模式；这种合作希望能够涵盖经济方面的合作，特别是在保护区域的渔业。这种合作也希望是根据各自的法律和条规。对印尼来说，这种合作必须遵照各自现行的国际法……这些合作并不意味着印尼承认九段线。印尼一直以来认为，九段线没有国际法律基础，也不符合《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因此，这个合作对于印尼在北纳土纳海域的主权或行使主权完全没有影响。”

在印尼文文告中，完全没有提到共同开发“重叠海域”的字眼。印尼外交部也没有要求更正中方发布的联合声明措辞，只是指出印中海洋方面的合作并不代表印尼承认九段线。如果印尼不承认九段线，印中何来“重叠海域”？又为何要共同开发“重叠海域”？

印尼副外长阿里夫在一个访谈节目中解释，印尼政府从未承认九段线，所以纳土纳海没有与中国海域重叠。他也透露，亚细安已有几个国家与他接触，他也已向它们解释印尼的立场，并指出印尼与邻国所签订的边境条约没有改变。不过，在访谈过程中，主持人坚持要阿里夫谈共同发展纳土纳海域的事，他只说，合作开发的项目须由印尼政府研究和决定，且要根据双方各自的现行法律和法规。言外之意，印尼现行法律和法规不能接受像联合声明中的以“重叠海域”为基础的开发方式。

这个英文印中联合声明是不是印尼外交代表在措辞上的失误？因为当时似乎没有印尼资深外交官参与起草联合声明。印尼外长苏吉奥诺是新手，年轻且不是外交官出身。这回联合声明出了问题，印尼外交部才赶紧亡羊补牢，再度提出不承认九段线，间接否认“重叠海域”，但不愿承认这是“失误”。

这次普拉博沃访华，似乎有意扮演区域领袖的角色。他要向世界宣告，在南中国海所需要的是和平与合作，不是对抗和冲突。与中国共同开发是一种很好的方式。可能，他没有想到在海域主权问题未解决前，声索国不大可能与中国共同开发具有争端的海域。

普拉博沃虽然才刚上任，但他对国际事务已有一定的想法。他认为印尼是个大国，作为总统，他要显示自己有领导能力。他要在中美竞争中寻求独立，成为本区域的领袖。他要与中国友好，也要与美国友好。这次的联合声明就是一种对中国友好的表示。可是，联合声明中出现不利于印尼的措辞，他的外交部针对其中的海洋合作项目提出间接的修正，以保住面子。

分析家认为，普拉博沃是个印尼民族主义者，他会保护印尼领土完整， 发扬印尼的民族主义，所以当这个“重叠海域”的联合声明出现后，一些印尼分析家认为，普拉博沃会遵循印尼以前对九段线的立场，不会在主权方面妥协。印中联合声明英文版的在“重叠海域共同开发合作”的字眼，只是一种表态，并没有法律上的约束。但是，许多观察家认为，这样的表态，让人觉得印尼的立场开始动摇，并将影响声索国在南中国海问题上的利益，也可能导致亚细安国家之间的摩擦，这可能是普拉博沃所没想到的。

（作者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资深访问研究员、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