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学习：海外绿党与群众关系的实践

[Max.BeiLi.CGP.]

20世纪80年代初期，在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兴起了一场以市民为主体，以保护生态平衡、保障妇女权益、反对战争和核军备、争取和维护世界和平等为 主要内容的社会政治运动，为了与阶级对抗、反抗剥削与压迫的革命运动相区别，学者们把这场运动称为“新社会运动” （New social movement），或被称为“绿色政治运动”（Green political movement）。欧洲绿党就是产生于这场 社会运动之中。 　 　第一个绿党于1972年成立于新西兰，此后西欧成为绿党发展的中心。而德国绿党是全世界绿党的典范。1980年1月，德国绿党在卡尔斯鲁厄成立。它产生 于70年代的德国生态与民主运动，在80年代德国的和平运动的汇合中得到了新发展。1983年，德国绿党在全国大选中获胜，首次进入联邦议会，成为议会中 的第四大党。1984年6月，德国绿党参加欧洲议会选举，首次进入欧洲议会。1993年，德国西部绿党与东部绿党正式合并为“联盟90/绿党”，简称绿 党。1998年，联邦议院大选，绿党与社会民主党组成红绿联盟联合执掌政权。　 　　一、在绿色运动中崛起，以指导思想吸引铁杆选民 　 　绿党把系统论和生态学作为思想基础和行动指南，通过唤醒人们的环保意识来吸引更多的支持者。为了与其他政党相区别，绿党均把绿色植物如向日葵、橄榄叶作 为政党的标志，为了保持自己政治立场、观点和思考方法的独立性，并与其他性质的政党如“红党”（无产阶级政党）、“黑党”（资产阶级政党）相区别，在名称 上自称为“绿党”。绿党的奋斗目标是通过和平、非暴力、渐进的方式来改造和消灭资本和一切国家，最终建立一个没有剥削、压迫和任何暴力现象，人人平等友 爱，人和自然充满和谐、自治的社会共同生物体。绿党的这些主张在欧洲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这是因为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进入后工业社会出现了一系列难以解决的 社会痼疾。 　　第一，资本主义生产的盲目性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和生态失衡，人类的生存空间日益缩小，生存和发展条件开始恶化，从而使人 们产生了紧迫感和危机感；第二，当代科学技术的高度发展从更深层次上揭示了宇宙间一切事物和现象的相互性，这使人们更加从哲学的高度关注人与自然的高度相 关性；第三，资本主义所固有的矛盾并没有在根本上解决，在政治、经济、文化和精神生活等方面存在的“痼疾”越来越引起人们的反感，甚至不满。所以，人们希 望出现新理论、新运动来改造资本主义；第四，在一些国家，军国主义、法西斯主义死灰复燃，种族冲突、宗教冲突连绵不断，也还有一些世界范围内的局部冲突和 战争，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为争霸全球而进行的核竞赛，使人类处于核威胁的阴影之中。人类进入21世纪，和平与发展是人类的主题，但世 界并不太平，在一些地方种族冲突、局部战争还时有发生，为争夺能源而展开的斗争日益激烈，大国之间仍有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反对战争、争取世 界和平，日益成为全世界关注的话题。 　　绿党在争取群众的宣传战中特别强调生态平衡与社会责任感。在强调生态平衡理论时，绿党提出了“网 络系统思想”，即在自然界中，每一种有机体都是一个整体和生命网络系统，从最小的细胞到范围广泛的一系列动植物以及人类社会都是如此。整个自然界就是一个 由相互联系不断发展的网络系统构成的生态系统。人们只有不断地分析和研究自然界中相互联系着的各种过程的特殊网络，尤其是研究人类之间、人类与自然界之间 的相互关系，才会自觉地依据整体、系统、关联平衡和生态的观点、原则作出理性的选择。 　　关于社会责任感，绿党认为：垄断资本主义及其政 府由于信奉不负责任的政治、经济伦理，如“高消费可以刺激经济增长、繁荣”，“最大的民主和自由是为生存而竞争”等观点已经给人类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这 要求人类应该具有社会责任：第一，公共权力机构不仅要重视对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而且要重视人类社会内部自身的稳定控制。第二，要消除剥削、暴力、贫困现 象，特别要“关心工人阶级的生活并给他们的生活和工作提供必要的方便和条件”。只有如此，才能实现“正义”和“平等”（注释：参见周淑真：《政党和政党制 度比较研究》，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57―164页）。 　　二、组织结构独特，便于基层活动 　　 绿党的组织活动方具有较强的基层动员能力。绿党自称为“反政党的党”，其组织活动方式采用了“分散化的集中制”，这与无产阶级政党的“民主集中制”、资产 阶级政党的“官僚集中制”或“高度自由体制”有很大的差别。绿党强调一切领导机构都要由基层直接选举产生，必须体现基层党员的意志，而不是党魁、党阀的意 志。绿党反对政党组织中的官僚制，认为多层级的官僚制结构阻碍绿党党员之间的交流，容易使党组织脱离群众，也与绿党所宣扬的“社会平等”思想不相容。绿党 的基层具有独立、自治的权利，这使得绿党的组织结构具有扁平化趋势，较为松散，却有高效、灵活、民主、自治的特点。绿党在组织原则上强调：第一，反对党内 等级制度，反对权力高度集中的现象；第二，实行责任制、轮换制、罢免制，反对党内终身制；第三，加强党内活动的透明度，确保基层党员行使参与、监督等基本 政治权利；第四，充分发挥基层组织的作用，使之成为绿色政治运动的骨干力量，并在代表市民利益上起到喉舌作用。这些原则可以表现为以下六个方面： 　 　1．基层授权制（Imperative mandate）。与其他政党相比，绿党最大的特点在于它的决策过程不是从上到下，而是从下到上。基层掌握着实 际决策权，而上级机构只是办事机构。按照党章规定，地方和州级党组织在决定纲领、财政和人事方面享有“最大可能的自主权”。党的一切决议都不可能出自上 层，而必须产生于基层，由基层代表将问题提交到州大会或联邦大会上讨论。基层或代表大会在讨论通过各项决议时，也应该尽可能体现民主原则。一般情况下，各 级党代会都要向党员开放，必须允许少数派向大会表达自己的观点。绿党表决的原则是“尽可能达成共识，而不是通过表决由多数制决定”。即便达不成共识，也应 该争取尽可能多的绝对大多数通过，如“三分之二、四分之三或者是百分之九十”（注 释：Robert E.Goodin, Green Political Theory, Cambridge, UK: Polity Press, 1992, p.141）。 这种基层授权制也被称之为“分散的集中制”，其好处就是民主化程度高，便于吸引不同党员或选民加入，但缺陷是往往许多问题“议而不决”，效率低下，会议往 往变成“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无休止的争论”。 　　2．轮换制。绿党之所以强调议员在议会中的轮换，是因为“绿党不想让他们的议员变得像那 些既存机构中的老政治家们那样保守，据说，这些政治家连三天前所说的话就记不清。任期过长会使信息和权力集中，这与基层的理想是抵触的；希特勒时代已经说 明了把权力赋予那些超凡的领袖人物的危险性。绿党应该追求一种没有官员的网络系统的理想，一切人都参加管理他们的社会。”（注释：［美］弗卡普拉、查斯普 雷纳克：《绿色政治》，转引自刘东国著：《绿党政治》，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2年版，第288页。）轮换制主要针对州级以上绿党议员，具体实施办法 是在绿党现有正式议员的基础上安排同等名额的实习议员，称为候补议员。候补议员与当选议员一起进入议会工作，从绿党党团中领取当选议员一样的工资，在决定 党内政策时具有同样的表决权，但没有在议会中的表决权。每两年轮换半数议员（议员任期为四年），候补议员随即轮换当选议员，下一个任期中，新的候补议员又 开始等候轮换。 　　轮换制是绿党在议会中的一项创新，但是轮换制也是最具争议性的一项制度。1983年进入议会的绿党议员罗兰·福格特就 曾经预言，到1985年3月该轮换时，“某些人将会很高兴丢下沉重压力，返回故乡；有些人会按原则进行轮换；有些人会拖拖拉拉，提出抗议和大喊大叫；有些 人是根本不会轮换的。”（注释：转引自刘东国著：《绿党政治》，第289页。） 　　3．禁止兼职和任期限制。为了防止权力集中和官僚主义 泛滥，绿党党章规定，任何人不得同时兼任党内职务同时也担任议员职务。担任党的领导职务不得超过两届，联邦执委会成员最长任期不得超过4年（两年一届）。 许多州也坚持这样的规定，有的州还规定执委会每届任期1年，最多不能超过两年。　 　　4．集体领导制。与其他传统政党过分强调政党领袖的 影响力不同的是，绿党强调集体领导的作用。绿党在联邦和州级的执行委员会、议会党团都不设主席职务，而各设三个发言人。发言人只有分工的不同，并无主次之 分。在议会党团里，除发言人外，还有三名书记，这六人组成了集体领导团队。 　　5．男女比例制。与其他政党仅仅将提高妇女的地位放口头上 不同，绿党则通过硬性规定党内妇女在某些位置上所占的比例来强调妇女的地位。比如，在党的各级指导委员会、执委会、发言人、议员候选人名单、雇佣工作人员 中，原则上都要求至少半数的妇女。在有关妇女问题的政策讨论上，应该吸引更多的女性参加，甚至某些问题由妇女单独作出决议。1984年，联邦德国议会党团 在选举议会发言人时，三名发言人和三名书记全部由女性担任，形成了清一色的女性六人班子。这一举措，就连其他政党的妇女也对绿党表示感谢。（注释：德国 《明镜》周刊，1984年4月9日，第18―22页。转引自《绿党政治》，第291页。）

6．非职业化。早期的绿党的各级工作者都是采用了业余的兼职制，但随着绿党规模的扩大，业 余兼职制已经不能适应繁重的工作了。所以，在联邦德国绿党1989年规定联邦执行委员会成员实行专职，而党的工作人员却仍然实行业余兼职制，不领取工资。 同时绿党的议员也与其他政党的议员也有很大的差别，党章规定，绿党议员只允许保留他出任议员以前的工资额，超过的部分要上缴充作党费。

　 　绿党的这种组织结构往往能起到动员群众的特殊效果。以拥有超过5万名党员的德国绿党为例，其最高权力机构为联邦代表大会，每年至少举行一次。最高领导机 构为联邦理事会，设两名有同等权限的发言人（相当于党主席），实行“双人领导制”。理事会下设州和地方委员会。基层组织为各类公民倡议会和环保团体，这些 基层组织在党内是高度自治的。由于公民倡议会与环保团体几乎活跃在各个阶层、各个社会领域，所以绿党吸引了一大批铁杆的支持者。主观上绿党并不追求党员数 量的增加，认为党员越多，需要管理的工作就越多，党的机构和权力就越大，不利于维护党的基层民主原则，也不利于各项政策的透明。很大一部分绿党人士也把绿 党视为一种社会运动，而不是政党，并认为所有新社会运动的成员都是绿党党员，没有必要在党员与非党员之间划一条明确的界限。由于绿党重视党员质量，因此， 党员与支持群众之间的比例相当高，依照选票来统计，1983年，联邦德国社会民主党党员与支持者之间的比例是1∶16，而绿党却达到了1∶87。即使今 天，绿党党员与支持者的比率仍然远远高于社民党党员与支持群众的比率。

　　三、来自社会运动，群众基础成分复杂

　 　绿党的指导思想和理念既有利于吸引那些处于社会底层，追求社会公平与社会责任的下层阶级，也有利于吸引那些关心环境保护、公共卫生、社会救济的社会中间 阶层，同时对于那些关心社会和谐健康发展的上层阶级也有一定的吸引力。所以，绿党对社会各阶层几乎都有一定的吸引力，其构成成分主要是青年学生和知识分 子，但也有一定的工人、职员、农民和家庭妇女；从思想倾向上看，对绿党的支持者既有对社会现实不满而要求生态平衡的环保主义者，也有业已解散的原共产主义 组织的成员、反对战争的和平主义人士、要求彻底变革社会制度的左翼激进力量，还有出于各种原因从其他政党脱离出来而持社会改良主张的人。

　 　1998年，在所有的地方、州和全国选举中，德国绿党一直都在丢失选票，尤其是在青年投票人，这种现象引起了党内严肃的思考。许多党内成员认为，主要的 问题是未能回应年轻一代关心的议题，绿党仍然被当做是反技术、反娱乐和更愿意提供限制而不是机会的政党。2001年，绿党的专门研究机构对这一现象进行研 究发现：许多选民把绿党仍然视为一个环境政党，绿党在环境议题上有着最高的政策能力，但在其他政策纲领域得分都很低。甚至绿党支持者也没有在经济政策上给 予它太大的信任，只有大约7%的支持者和1%的被采访者认为，绿党作为政党具有最高的经济政策能力。1998年联邦选举中18岁至24岁的选民中有10% 将选票投给绿党，而在2001年初只有6%自视为绿党投票人。为了改变这一形象，绿党制定了各种各样的计划，并建立了自己的青年组织，通过各种手段吸引媒 体上青年记者的正面报道，通过网络与会议等方式积极与青年进行交往、沟通。同时绿党也积极资助各种与环境保护有关的活动，加大对事业妇女、青年、少数民族 就业培训的力度，拍摄各种宣传影片，开展各种抗议活动，资助各种法律诉讼活动等，以获得妇女、少数民族等群体的支持。

　　四、建立跨国联盟，吸引更多支持者

　 　为了加强国际联系，相互支持，各绿党着手建立绿党国际联盟。1976年，当绿党组织还处于政党的萌芽状态时，当时的绿色组织就组成了名为“生态欧洲”的 跨国组织，负责研究和协调欧洲各绿色组织间的政策和活动。80年代以后，欧洲11个绿党正式成立了“欧洲绿党”协调组织。1987年8月，在瑞典绿党的倡 议下召开了国际绿党大会，有20多个国家的绿党代表参加了会议。1993年，新成立的欧洲绿党联合会取代“欧洲绿党”协调组织。1999年2月，28个国 家的30个绿党组织的300名代表在巴黎召开了欧洲绿党联合会第二次代表大会，大会的目标是“向各种民主政治势力表明，我们正在建立一种真正的力量对比关 系和一种新的国际，即绿党国际”（注释：李泊言编著：《绿色政治：环境问题对传统观念的挑战》，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0年版，第13页）。在欧洲议 会，绿党也成立了各种跨国党团。第一个成立绿党党团的是“彩虹党团”，它创建于1984年6月13日，前身是1979年成立的“技术协调及保护独立团体和 成员党团”。1984年欧洲议会选举，彩虹党团共获得20个席位。1989年后，彩虹党团分裂为彩虹党团和欧洲议会绿党党团两个党团。1994年彩虹党团 在欧洲议会选举中宣告瓦解，而欧洲议会绿党党团则成为欧洲议会的第五大党团。

　　总之，绿党在现代政党政治中由于倡导了一种“新政治向 度”（New politics dimension）而逐渐被一部分选民牢固地接受。因此，“绿党并不是一个暂时性政治现象，而是在大多数欧洲政党体制 中成为一个持久性因素……那些在生命周期中已经越过代表权门槛的绿党在1978—2000年间共参加了59次全国议会选举。这些绿党中的大多数在过去20 年中参加了6次或更多次数的大选。总体上说，他们的选举得票结果在1．5%—7．3%之间。”（注释：［德］斐迪南·穆勒罗密尔、托马斯?波古特克主编： 《欧洲执政绿党》，郁庆治译，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7页。）当然，这样的选举成绩对于那些较大规模的政党来说仍然属于边缘性的政党，但绿党从来 没有声称要成为一个大规模政党。部分绿党在最近几年的选举中的0．2%到0．5%的失利并算不了什么，绿党选举的成绩在如奥地利、比利时、芬兰、荷兰等国 家的还出现了大幅度增加。例如，2003年大选中，奥地利绿党获得了9．5%的选票，比利时绿党获得56%的选票，芬兰绿党获得80%的选票，德国绿 党（2002年选举）获得了8．6%的选票，荷兰绿党获得了5．1%的选票，瑞士绿党获得了7．4%的选票，而法国绿党（2002年）也获得了4．5%的 选票。《欧洲执政绿党》，第9—12页。由于绿党处理党群关系的措施得力，吸引了一大批中间选民，绿党在欧洲国家的表现并不像有些政治分析家所说那样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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