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開學第一堂課的時候,我就曾提問:什麼是文化心理學?當時秦倫回答:那決定於我手上有什麼工具。後來,如大家所知,這個工具主要指的是辯證法,
而其應用的對象是品牌形象、廣告、以及社區發展。從秦倫舉出的例子中,我發現幾個重點。首先,就是挖掘言說與現象之間的差異(尤其是矛盾的部分,例如老
宋寫的那篇負顯化);其次,挖掘是什麼東西或規則阻止了某種理應發生卻沒有發生的現象(例如歷代中國武官的文本為何從來不言苦?)。至於如何解釋這些現
象,就我記憶所及秦倫曾提起伊底帕斯情結(薛平貴父子)、驅力、投射、人被包裹在詮釋之中、以及物的使用經驗等。而做為一個觀察者,其最困難的事情是如
何讓我所見、所聞、所聽、所想的事情趨近於真實,因為這牽涉到自身,也就是我無法將自身排除在現象之外(用秦倫的話:反身性)。所以為了這件事,我們必
須變換位置,從不同角度、不同距離觀看同一棵「大樹」。這當然不是好的說法,因為我已經說它是「樹」──某種既定的概念──但沒別的更好的辦法了,所以
我們就這麼般,聽說讀寫地進行著,設法在既定,已經成形的概念下發展出不同的分類方式(is kind of)、不同的組織方式(is part
of)、以及不同的歸因方式(is because of)。廣告是我認為很有趣的觀看方式,因為廣告的立場很鮮明,它會擺出一種「說真的」的態勢,但
骨子裡「壓根兒就不想跟你談真實是什麼」,因此它提供文化觀察者一個可以「反觀陣地」的絕佳位置。我這樣說當然很粗糙,因為廣告也歪打正著,它說出不可
告人的白日夢,它也阻斷一些我們原本就不想知道的事情──也就是它反映出另一面的真實。《傾斜觀看》一書裡,談了許多這種事情。
所以我帶著這樣的理解,正正反反地去做每個作業,以及去觀看其它許多事情,包含其它小組的作業、以及這次的成果發表會。那天,我在會中的提問也是基於這
樣的背景(「脈絡」,如果看官們堅持的話)。當然我不是在說我很厲害,而是在說我正看地霧煞煞。當時,我希望如果有人開始回觀這學期上課的內容,並且將
其和作業結果(或過程)和這場成果發表會關連起來的話,我就更能用這門課所學的思維方式理解正在發生什麼事。這是我真正想問的,也是真正想談的。
那天,關於我提到好像身處企管系的說法,應該是受了兩方面的影響。其中較多的是來自「你們要好好讀書先生」、「我不是搞笑藝人」、「回娘家學姐」、以及
「我是行銷及公關老師」等來賓,他們的立場鮮明:我們是「業界」,所以談談老闆要的東西吧;談談消費、成本、利潤吧;談談我在商場上的成功案例吧。其
次,我也受到心園餐廳那一組要改這裡改那裡以符合想像中的「舒適用餐環境」的影響(我很納悶既然餐廳如此吵雜、擁擠、髒亂、空氣不流通、像倉庫、點餐沒
有秩序,為什麼還是全校最多人光顧的餐廳?如果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僅止於「便宜」一項,會不會和商學院的學生沒有兩樣?另一方面,我也納悶在餐廳裡弄些嚴
肅的議題要做啥?對我而言,去餐廳聽八卦比起聽咖啡商如何剝削農民更舒適。對我而言,一頭熱地主張在餐廳裡弄些議題就像企業主喜歡搖滾樂所以餐廳要放搖
滾樂一般,是相同的粗魯,是一個會將我驅離那個地方的舉措,而那個地方被稱為公共空間--一個可能的矛盾)。所以我的意思不是這門課已經變成企管課了,
而是想辨明這門課自身。
最後,我要回應盧老師、秦倫、和慈宜對教學方式的詢問。我很喜歡這種方式,因為會認識更多人,而且用更深刻的方式(過程中難免發生爭執,一種我認為有趣
的另類學習,可惜這些事情都沒機會上檯面)。另一方面,我也不斷受到鼓勵,就像這次秦倫問我:要不要多說一點?老宋說的沒錯,我們有好老師。
阿土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