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光哲:关于“告别革命”的历史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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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 1, 2008, 1:21:29 PM1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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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2007/4/19
Subject: 潘光哲:关于"告别革命"的历史书写

梁启超先生反革命是对的。但是革命来不来,却不是反革命就能反得了的。如果当局想通过镇压达到凡革命的目的,御用文人通过游说达到熄灭革命的目的,历史不会那么复杂了。这些人其实就是在促进革命。:)
而我的理解来看,梁启超先生对列宁主义革命党的反对,并非"告别革命"的含义。

如果反革命势力太强,往往导致只能用革命来反革命,这恰恰就是历史的悖论。健康的社会政治力量,应该是革命和反革命的互动,协商,共和的秩序。没有共和,只能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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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光哲:关于"告别革命"的历史书写——以一九○三年为例的一些思考

作者: 时间:2006-7-28 来自: 阅读: 39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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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告别革命」的历史书写——以一九○三年为例的一些思考

潘光哲

  一.导论:史学与世变激荡之下的「告别革命」

  1999年,张朋园先生那部享誉士林的《梁启超与清季革命》推出了一个新的版本1,以更精致的面貌,继续嘉惠「梁启超研究」领域的后来者。然而,面对旧作,张朋园先生却是感慨系之:

  梁任公在三十一岁之前思想激进,有志革命,著者在当时也是一个年轻人,十分同情他的想法与做法。后来任公转变放弃了革命,我感到失望,大大叹息。事隔三十五年,我反过来觉得他的转变是理性的,不再憧憬年轻时的浪漫主义。任公曾说:革命之后建设不易,革命可能陷国家社会于纷乱。证之将近百年革命的结果,他的确是一位先知。中国从辛亥革命、北伐革命、马克斯主义革命、文化大革命,一波又一波,人民的处境水深火热,吃尽了苦头,没有看见革命家许诺的幸福。……2

  前辈史家纵横史海渊薮多年后的反省,在在透露历史女神克丽欧赐与的智能。张先生的思考,在那个世纪末的汉语思想界里不是个例,中国大陆「明星级」的学者李泽厚与刘再复同样扬起了「告别革命」的大纛3,一时之间,倒也激起了惊涛裂岸式的否定响应4。
  从过往的历史场景汲取教训,以史为镜,「善善恶恶」的鉴戒作用可以说是历史学的最实际功用之一5。百年以来,中国遭受了空前的变动,承当变局的不只是那个意义需要厘清的「国族」,更还是一个个具体存在的生命个体。一波波的天翻地覆,竟然逼迫着数不清的生命个体,承受意想不到的「命运之力」的捉弄,或是家破人亡,或是颠沛流离于四海寰宇,「花果飘零」。个人生命旅程的各式机遇「多彩多姿」,史学家与时代的脉搏同系共结,传世之作往往打上了这个时代的烙印。例如,名闻海峡两岸的黄仁宇,便是一位从现实生活里锻炼出来的史学家,他的史着,非仅在追寻这样一波变动的历史根源而已,更深具要把个体生命意义之所系,与时代变动串联起来的意义6。从百年来「革命」的旗号如何酿成中国生灵涂炭的悲剧历程,总结出「革命」的负面效应,「不再憧憬年轻时的浪漫主义」,「告别革命」,无疑也是具体的例证。

  史学工作者以个体的历程思索世变,固然确实可以激荡出智能的火花。然而,如果在酿蕴「史学与世变」这种宏观思考的过程里「单恋一枝花」,把「革命」当成是历史的唯一轴线,支配着「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的实践原则,那么,我们勾勒所得的「革命」知识(与进一步总结出来的「历史教训」),恐怕不免会是一种单面向度的「历史智能」。毕竟,过往历史舞台上的前行者,千样万态,他们的行动与思索,或有相互纠结冲激碰撞的时分,也或有孑然一身直道而行的时刻,他们创造出来的历史面向,复杂而多样,「革命」不会是支配与鼓动一切历史先行者生命旅途的唯一动力。
  如果我们要宣誓「告别革命」,可能要做的工夫乃是超脱「革命」的视野,不仅仅将解开「革命」的历史谜团,当成是诠释与思考近代中国之变局的主轴。本文尝试以1903年(光绪廿九年﹝癸卯﹞)为例,对于我们如何超脱「革命」的樊篱野进行历史书写(特别是晚清部分),提出初步的思考,但望能够引起学界先进同好的教正与兴味。
  二.「革命」洪流的深层

  从史家的后知之明来看,1903年当然是革命风潮如澎湃怒涛,汹涌而起的一年。不论是具体的革命行动亦或是革命言论,皆是相继并起。

  在行动方面,1月25日到28日,谢缵泰、洪全福、李纪堂等人发动了广州起义7。随后的5月14日,周云祥领导了云南的临安之役8,华兴会更在这一年的11月4日成立9。

  言论方面,各种已然深具「革命」趋向的报刊,纷纷问世。好比说,首发以省区之名做为刊物名称的《湖北学生界》,在这一年的一月发刊;稍后,《浙江潮》与《江苏》等即随踵继之10。除了在报刊这样的「公共论坛」上发表言论之外,以小册子形式来宣传「革命」意念的作品,也陆续出现,像是杨笃生以「湖南之湖南人」为名发表《新湖南》,倡言「民族建国主义及个人权利主义」11。5月,邹容的《革命军》12出版;陈天华那两部世所公认影响力可与《革命军》相提并论的《警世钟》、《猛回头》13,亦在此年问世。至于和邹容同样热情洋溢地号召革命甚而后来同系囹圄的章太炎,则发表了《驳康有为政见书》14,驳斥康有为在此之前发表的〈与同学诸子梁启超等论印度亡国由于各省自立书〉以及〈答南北美洲诸华侨论中国只可行立宪不可行革命书〉15,也得到热烈的回响16。这一年阴历十月,刘师培与林獬纂辑《中国民约精义》17完成,引述各式各样的传统典籍来证明中国的「民主」传统,表达了合群力、去人君以建共和政府的主张18。宫崎滔天的那部名著:《三十三年?梦》19,同时也在这一年出版了两种译本:一是章士钊(署名黄中黄)在8月完成的译本:《大革命家孙逸仙》20,另一部由金一(金松岑、金天翮)完成,在10月时由上海国学社出版的《三十三年落花梦》21。这部书(特别是章士钊的译本)在形构孙中山的革命党领袖形象方面,功用厥伟22。

  中国革命的先驱者孙中山,这一年的行程更是忙碌之至。由年初至7月22日离西贡赴日本横滨止,他的行程遍及东南亚23。他在这年7月下旬,开办了日本青山军事学校,入学者誓词曰:「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24,是这一个著名的、后来被同盟会引为入会誓词的首度问世。这一年的12月17日,孙中山撰有〈覆友人书〉,将「驱除建虏,恢复中华,创立国民,平均地权」列为誓词25。这一年的9月21日,他在《江苏》第6期发表〈支那保全分割合论〉26,在9月26日离日赴檀香山时携带了合邹容的《革命军》与章太炎《驳康有为政见书》于一册的《章邹合刊》27,做为革命的「宣传武器」。到了檀香山后「与保皇【党】大战」28的孙中山,除了极力驳斥保皇党「借名保皇而行革命」这等言论的「戾谬」29之外30,更在公开场合表明革命后将要建立共和政权的意图31。

  总结观之,1903年确实是革命洪流澎湃奔腾的一年32。可是,这波「革命」洪流的深层构造,却是相当多样的。

  例如,同样具有鼓动「革命」效果的《革命军》、《警世钟》与《猛回头》,便是以不同的文字表现形式传达了作者的革命热情和理念,「革命」之后究竟应当是什么样的理想世界,它们营构出来的关怀和图像,也不尽相同。

  就《革命军》而论,邹容固然表达了许多深具民(种)族主义情绪的想法33,不过,值得注意的反倒是他系统化地展现对于未来政治体制的规画方案。邹容自称「仿真美国革命独立之义」,「以备行采焉」,提出了25条方案。然则,这25条方案里,不少是对于新近刊布在《国民报》的《美国独立檄文》的「复制」:

  邹容,《革命军》34

  《美国独立檄文》35

  ……

  以下各条之真理,皆明若观火,允宜遵守,万世勿替。

  一、凡为国人,男女一律平等,无上下贵贱之分。

  一、凡为国人,一律平等,无贵贱上下之分。

  一、各人不可夺之权利皆由天授。   一、各人不可夺之权利皆由天授。

  一、生命自由及一切利益之事,皆属天赋之权利。

  一、生命自由及一切利益之事,皆属天赋之权利。

  一、不得侵人自由,如言论、思想、出版等事。

  一、各人权利必需保护,须经人民公许;建设政府而各假以权,专掌保护人民权利之事。

  一、各人权利必需保护,须经人民公许;建设政府而各假以权,专掌保护人民权利之事。

  一、无论何时,政府所为,有干犯人民权利之事,人民即可革命,推倒旧日之政府,而求遂共安全康乐之心。迨其既得安全康乐之后,经承公议,整顿权利,更立新政府,亦为人民应有之权利。若建立政府之后,少有不洽众望,即欲群起革命,朝更夕改,如奕棋之不定,固非新建国家之道。天下事不能无弊,要以能和平为贵,使其弊不致大害人民。则与其颠覆昔日之政府,而求伸其权利,毋宁平和之为愈。然政府之中,日持其弊端暴政,相继施行,举一国人民悉措诸专制政体之下,则人民起而颠覆之,更立新政府,以求遂其保权之心,岂非人民至大之权利,且为人民自重之义务哉!我中国人之忍苦受困,已至是而极矣,今既革命独立,而犹为专制政体所苦,则万万不能甘心者矣。此所以不得不变昔日之政体也。
  一、无论何时,政府所为,有与以上诸条不合者,人民即可革命,颠覆旧日之政府,而求遂其安全康乐之心。迨其既得安全康乐之后,经众公议,整顿权利,更立新政府,亦为人民应有之权利。若建立政府之后,少有不洽舆情,即欲群起革命,朝更夕改,如奕棋之不定,固非立国之道。天下事不能无弊,要以能忍为贵,使其弊不致大害人民。则与其颠覆旧日之政府,而求伸张其权利,毋宁忍之为愈。然政府之中日持其弊,凡暴政滥法,相继施行,举一国人民悉措诸专制政体之下,则人民起而颠覆之,更立新政,以求遂其保全权利之心,岂非人民至大之权利,且为人民至重之义务哉!美人之忍受困苦至是而极,今既革命独立,而犹为专制政体所苦,则万万不能甘心者矣。此所以不得不变昔日之政体也。
  一、定名中华共和国……

  一、中华共和国为自由独立国

  自由独立国中所有宣战、议和、订盟、通商,及独立国一切应为之事,俱有十分权力,与各大国平等。

  自由独立国中所有宣战、议和、订盟、通商,及独立国一切应为之事,俱有十分权力,与各大国平等。

  邹容的规画方案显示了一位十几岁的青年如何透过外来思想的刺激,形构出独特的「革命论说」与对政治制度的「民主想象」。然而,对比之下,《警世钟》与《猛回头》却是以弹词体裁作为革命通俗化的宣传36,其中高亢的「雪仇耻,驱外族,复我冠裳」的民(种)族主义情绪音调,远远超过对于理想政治体制的追求37。

  再就刘师培与林獬纂辑《中国民约精义》的内涵观察,它显现的是中国传统存在长远的「本土思想资源」,如何藉由「西方民主传统」的认知,而为中国人的思惟世界另辟新天地。例如,他们认为,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等著作的论说:

  为天下非为一姓也,为万民非为一人也;以君为国家客体,非以为君为国家主体也;以君当受役于民,非以民当受役于君也。其学术思想与卢氏同本此意以立国,吾知其必为法、美之共和政体矣38。

  卢梭的《社约论》成为他们阐释黄宗羲的判准所在。但是,这种「古为今用」的作法,并不是革命党人的专利,与之敌对的「保皇党」--例如,梁启超--早在1890年代末期就以黄宗羲《明夷待访录》等著作在湖南「秘密分布,传播革命思想」39。有趣的是,同一时期的兴中会则选录《明夷待访录》的〈原君〉、〈原臣〉,印为单行本,做为「革命」宣传品40。今日观之,《明夷待访录》的「反专制」论说当然和现代民主理念颇有差距41;只是,黄宗羲的「反专制」言论,却在当时俨然被日后政治立场截然有别的人物共同读出了某种「革命」意义,同沾共润。待得卢梭的身影出现在中国人的思想世界里42,刘师培与林獬更进一步,视黄宗羲也会是「法、美之共和政体」的支持者了。

  这样看来,「革命」的怒涛,即便雪浪千层,却是分别以不同的源泉做为深层动力。投身于「革命」洪流的前行者,更是各自构造属于自己的「革命理想」,在历史舞台上留下纷彩斑斓的「革命图景」。

  三.在「革命」的洪流以外

  「革命」的洪流自然是无可争辩的历史事实。然而,偏偏在这波洪流以外的许多历史事件和活动,它们没有「革命」的轰轰烈烈,慷慨豪放,却无声无息的逐渐产生影响,如果只局限在「革命」笼罩下的视野,就往往会障蔽了我们对于这些思想/观念在历史进程里刻镂的脉络/轨迹的理解。例如,西方思想大师的形影和学说,也众声喧哗地进入中国人的观念世界。「革命」的思想养料当然得仰仗「西学」(邹容就是个例子);然而,无关乎「革命」的「西学」对于后生晚辈的思想与启蒙意义,在革命怒涛颓然而废之后,却是历久不衰。
  同样是1903年,是年春天,严复翻译完成了弥尔(J. S. Mill)的《自由论》(On
Liberty),定书名为《群己权界论》43,而后,又在10月完成了甄克思(Edward Jenks)的《政治简史》(A Short
History of Politics)的译事,定名为《社会通诠》44。这一年的8月,严复还拟订了〈京师大学堂译书局章程〉45,意欲借着这样的机制来落实自己的译书心得。

  《严译名著丛刊》系列在中国近代吸收「西学」的地位,众所公认。后来的读书人,不论生命旅途上的文化/政治终极立场有何等差异,都曾从其中汲取「思想养分」,僻处江南一隅的钱穆,「约略知得西方学问之一鳞片爪」46,便是一例。直到「五四」前夕,任教北大的陶孟和还向学生辈的周德伟介绍阅读《严译名著丛刊》系列47。个人思想历程深受严复译作影响的胡适,到了晚年高谈「容忍与自由」的时候,也还深情难忘地说到J.
S. Mill:

  我受到穆勒大着《自由论》的影响很大。我颇希望在座有研究有兴趣的朋友,把这部大书译成白话的、加批注的中文本,以饷我们主持政治和主持言论的人士48。

  然而,如果放宽视野,晚清时分要把J. S.
Mill的思想内容传播到中国大地之上的先行者,实在非仅严复一人而已。出于历史的巧合,后来成为「党国元老」之一的马君武,竟也在1903年年初完成了同一本书的汉译工程,定书名为《自由原理》49,也还撰成〈弥勒约翰之学说〉50,相当有系统地将J.
S. Mill的思想输入中国思想界51。

  类似于此的「西学」吸收历程,在王国维(与同时代的其它知识分子)那儿一样有具体的表现。王国维正是从1903年开始读康德(I.
Kant)的52,他在同年还写下了〈汗德象赞〉,说康德「示我大道」,盛赞康德「万岁千秋,公名不朽」53,可见拳膺之情。至于以「梁启超式的输入」方式输入「新思想」的梁启超54,这一年除了开始介绍「新英国巨人克林威尔」55、德国的「政治学大家伯伦知理」56等人之生平与学说以外,「近世第一大哲康德之学说」57,也在他输入「新思想」的范围之内58。与康德齐名的黑格尔(G.
W. F. Hegel),同样经由马君武之手,以比较详缜的面貌进入中国思想界59。这些都是德国唯心论哲学传统输入中国思想界的象征之一60。至今,「新儒家」援引德国的这脉哲学传统而欲「返本立新」甚或开创「新道统」的努力,仍绵延未绝61。「革命」不是推动这些思想努力的动力来源,可是,「革命」却可能会阻绝我们理解这些思想努力的历史根源。

  况且,即便革命志士采取了人们喜闻乐见的宣传方式洒下「革命种子」(如陈天华),同样让人们喜闻乐见的天地里,不会是革命声浪「独霸天下」的场面。不要忘记了,晚清「四大谴责小说」里的三部:吴沃尧的《廿年目睹之怪现状》、李宝嘉的《官场现形记》和刘鹗的《老残游记》,都是在1903年这一年开始连载,呈现在世人眼前的62。晚清社会与官场千奇百怪的样态,在他们笔下活龙活现,「贪官」、「清官」,统统骂倒,读者为之一快。不过,这些小说大概不能被视为具有宏扬「革命意识」的功勋。

  如果我们转移只注意「革命」的眼光,重行审视先行者的脚步,那些在「革命」洪流之外的活动与言论,其实更是绵衍泛滥,未审伊于胡底。它们的本来样态和历史地位,必需要得到更为深入而精致的阐扬63。

  四.小结:如何「告别革命」

  1903年这一年,也是一代言论巨子梁启超思想上经历重大转变的一年。即如张朋园先生的观察:

  光绪二十九年以前的任公与以后的任公,其言论几若判作两人。过去说要革命,以后则反对革命64。

  然而,也正如张先生的总结,「反对革命」的梁启超,其实仍不愧为「革命先觉者」65。他的论断,一反旧说,早已蔚为史界共识。

  可是,「革命党」也好,「改革派」(或是「立宪派」)也罢,在当时的历史舞台上确实即便是某种政治立场的宣誓,却不见得那样黑白分明;人物与思潮之间的相互冲激碰撞,更是激烈无比,「昨是今非」的场面,也不知凡几66。就一九○三年的历史场景而言,后世的史学工作者,当然可以忽略在「革命」洪流之外的一切事件,而只专注于研究那一连串霹雳作响的历史进程与后果,并且为之贴上一个「走向革命」--或者,「革命怒涛的勃兴」;或者,「革命力量的集结」--诸如此类的「卷标」,以方便我们为诸多繁杂的历史现象进行「概念化」。但是,「概念化」并不等于「必然化」,这一连串的历史现象的重建与解释,不是为了供给论证「辛亥革命的成功」这个「必然王国」的材料,而是要让我们更形深入和精确的理解与思索,在1903年这个时间定点上,历史先行者从事各项活动,发表各种言论的内涵。否则,以「革命」为主轴的史学书写,只会将历史的多样图象「漫画化」:邹容、陈天华必定是气宇不凡的青年革命家,严复、王国维必然是挣脱不了辫子束缚的「胜朝遗老」。

  卡西勒(Ernst Cassirer)说得好:

  人们向来都说「历史」这个词汇的用法有双重意义。一方面,它意味的是过去的事实、事件和行止。另一方面,它的意义却又大不相同;它意味着我们对于这些事件的重组和知识。……我们称之为现代历史意识的东西,乃是由伟大的史学家的工作逐步建立起来的67。

  以「革命」做为史学书写的范畴与判准,从而建立起「现代历史意识」,固然还可以产生让读者掩卷之后低吟「革命不仁,以万物黎民为刍狗」的感性效果。正如亲历「文革」悲剧青年日后的反省,在「文革」初期,「学校和社会的精神文化氛围,用一个词可以概括,那就是『革命』」,但是:

  那时「革命」的内涵,不是马克思所说的,从根本上讲是发展生产力,而是一个虚构的革命中心不断东移,中国成了世界革命根据地,因此全世界「帝国主义、修正主义和各国反动派」联合起来加以包围和颠覆的神话。当一个国家自视为处于革命时期即非常时期时,法律就被废止了秩序就被打碎了,当人们自认为自己在革命时,他们会产生真理在身,有权株灭异类的心理68。

  中国被建构成为「虚构的革命中心」,显然是历史的结果。以「革命」为主轴的史学书写,在这个过程里应当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是形塑各式各样悲剧的意识形态的根源之一。

  甚至于,史学工作者还不免兼任起「道德裁判」的角色。可能,在史学工作者的笔下,「历史」像是一列急驰的火车,汽笛直鸣,轰隆作响,人们期望这列特快号的终点应当是追分成功、永保安康。没想到,步下月台的时候,居然到了猴硐集集,得与满山遍野的蛮猴为伍,开展此后的生命旅途。芸芸众生,咒骂着历史的玩笑,痛责是那一位失职的技工,扭错了转辙器的方向,把这列火车带到这儿来!可是在「过去的事实、事件和行止」意义下的「历史」,岂有这样一条轨道,岂有这样一枚转辙器,又岂有这样一位技工!历史的玩笑,其实是由史学工作者充当作甬者的。

  「革命」在中国的「历史过程」这个大课题,总会有诉说不完的故事。然而,不论我们采取什么样的「概念化」取径,如果忘记了历史现象的复杂多样的本质,即便如此书写出来的「革命文献」已如千层堆雪,它们不会对我们反思如何「告别革命」,提供任何有益的教训。

  * 作者: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助研究员。

  注释:

  1张朋园,《梁启超与清季革命》(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64〔初版一刷〕,1999〔二版一刷〕)。

  2张朋园,〈再版序〉,页v-vi,《梁启超与清季革命》。

  3李泽厚、刘再复,《告别革命--二十世纪中国对谈录》(台北:麦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99);本书原于1995年由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出版(见:刘再复,〈序:用理性的眼睛看中国--李泽厚和他对中国的思考〉,页12,《告别革命--二十世纪中国对谈录》)。

  4例如,张海鹏不点名的批判,见:张海鹏,〈"告别革命"说错在那里?〉,收入:氏着,《追求集:近代中国历史进程的探索》(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8),页61-69。

  5是否应赋予史学这种「善善恶恶」的「道德判断」功用,综合性的讨论,参见:汪荣祖,〈彰善瘅恶第三〉,《史传通说》(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8),页15-28。

  6黄仁宇很强调借镜自己的经验来看待这段变局里的个人境遇,如遗憾自己竟未能于父亲临终前诀别(黄仁宇,〈蒋介石的历史地位〉,《放宽历史的视野》〔台北:允晨文化实业股份有限公司,1988〕,页259);他的〈母亲〉一文,记述与杨联升等羁旅异域的当代华裔史界泰斗慷慨悲歌「我们为中国的母亲同声一哭」的一幕(黄仁宇,《关系千万重》〔台北:时报文化出版企业股份有限公司,1998〕,页107),尤其感人至深。

  7这一次的起义大概情况,参见:冯自由,《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史》上编(上海:良友印刷公司,1928),页118-125、张玉法,《清季的革命团体》(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82〔再版〕),页237-244。

  8张玉法,《清季的革命团体》,页244-246。

  9关于华兴会成立的时日各项记录的辨正,参见:张玉法,《清季的革命团体》,页276-277。

  10关于《湖北学生界》、《浙江潮》与《江苏》等刊物的介绍,参见:丁守和(主编),《辛亥革命时期期刊介绍》(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第1册,页239-258、页269-287、页329-345;当然,1903年时还另有其它具有「革命」趋向的报刊创刊问世,本文不详一一举证。

  11湖南之湖南人(杨笃生),《新湖南》,收入:张、王忍之(编),《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政论选集》第1卷下册(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60),页612-648。

  12邹容,《革命军》,收入:《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政论选集》第1卷下册,页649-677;邹容是书〈自序〉系年为癸卯三月。

  13 陈天华的《警世钟》与《猛回头》,俱收入:国史馆(编),《中华民国建国文献:革命开国文献.第一辑.史料一》(台北:国史馆,1995)。

  14章太炎,〈驳康有为论革命书〉,收入:《章太炎全集》第4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页173-184。

  15康有为,〈与同学诸子梁启超等论印度亡国由于各省自立书〉、〈答南北美洲诸华侨论中国只可行立宪不可行革命书〉,均收入:氏着,《不幸而言中不听则国亡》(上海:长兴书局,1918);按,〈与同学诸子梁启超等论印度亡国由于各省自立书〉的部份内容以〈南海先生辨革命书〉为题刊于《新民丛报》第16号(1902年9月16日,页59-69),标题系年为「壬寅六月」),后来合刊为《南海先生最近政见书》于1903年出版,未见此书。

  16 例如,1903年6月20日之《苏报》刊有介绍「《驳康有为书》」的「新书介绍」广告一则,全文曰:「康有为最近政见书,力主立宪,议论荒谬。章炳麟移书驳之,持矛刺盾,义正辞严,非特康氏无可置辩,亦足以破满人之胆矣。凡我汉种,允宜家置一编,以作警钟棒喝」;本文引用的版本是:《苏报》,收入:罗家伦(主编),《中华民国史料丛编》(台北: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史料编纂委员会,1968﹝影印初版﹞)。

  17 刘师培、林獬,《中国民约精义》收入:刘师培,《刘申叔先生遗书》,「中华民国廿三年宁武南氏校印廿五年印成」本(本文引用的版本是:《刘申叔遗书》〔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景印〕〕,1997);他们在〈《中国民约精义》序〉中说:「吾国学子,知有民约二字者,三年耳。大率据杨氏廷栋所译和本卢骚《民约论》以为言。顾卢氏《民约论》于前世纪欧洲政界为有力之著作,吾国得此,乃仅仅于学界增一新名词,他者无有。而竺旧顽老,且以邪说目之,若以为吾国圣贤从未有倡斯义者。暑天多暇,因搜国籍,得前圣曩哲言民约者若干篇,篇后加案证,以卢说考其得失,……癸卯十月,以稿付镜今主人……」(〈《中国民约精义》序〉,页1A〔《刘申叔遗书》,总页563〕;此〈序〉系年为甲辰(1904年)四月)。

  18 如在引程子「天下涣散,而能使之群聚,可谓大善之吉也」一段话的按语中说:「欲行民约,必先合群力以保国家;欲保国家,必先合群力以去君主。盖团体不固之民,未有能脱专制之祸者也。又《民约论》之论去人君之阻力也,谓必人人竭其能、尽之力,集合一气,分之不散,誓尽去之而后已。则共和政府之成立,由于民之群聚,明矣。」(刘师培,《中国民约精义》,卷2,页12B-13A〔总页583-584〕)。

  19 宫崎滔天,宫岐龙介、卫藤渖吉(校注),《三十三年?梦》(东京:平凡社,1967)。

  20 本文引用的版本是:黄中黄,《大革命家孙逸仙》,收入:吴相湘(主编),《中国现代史料丛书》第1辑(台北:文星书店,1962)。

  21 原书未见,参见:陈锡祺(主编),《孙中山年谱长编》(北京:中华书局,1991),页295(以下引用简写为《孙谱》)。

  22 桑兵,《清末新知识界的社团与活动》(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5),页313-320。

  23 孙中山于1902年12月抵越南西贡旋赴河内,1903年2月自河内赴西贡,旋赴暹罗,夏,返西贡,至7月22日离西贡赴日本横滨,见:罗家伦(主编),黄季陆、秦孝仪、李云汉(增订),《国父年谱》(台北: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1994〔第4次增订本〕),页199-220(以下引用简写为《国谱》)、《孙谱》,页285-290。

  24 《国谱》,页220-223、《孙谱》,页292-293。

  25 原文为:「词曰:联盟革命人○○○当天发誓,同心协力,驱除建虏,恢复中华,创立国民,平均地权,矢信矢忠,如有异心,任众罪罚」,见:孙中山,〈复某友人函〉,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室(等合编),《孙中山全集》(北京:中华书局,1981起),第1册,页228(以下引用《孙中山全集》,简写为《孙全》,并径注册数:页码);又,关于这段誓词说「驱除建虏」、「创立国民」与日本青山军事学校使用的誓词(「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略有不同,《孙全》加按语云认为可能系笔误或错排,亦可能是初刊布此函之上海《警钟日报》编者出于环境考虑而故意改动的;本文收入《国父全集》,标题为〈述平均地权与在檀苦战保皇党致国内同志函〉,编者将「创立国民」径改为「创立民国」,见:《国父全集》第3册,页29-31;本文引用《国父全集》的版本是:《国父全集》6册(台北:中国国民党党史委员会,1973)、《国父全集补编》(台北:中国国民党党史委员会,1985);以下引用《国父全集》,简写为《国全》,并径注册数:页码。
  26 孙中山,〈支那保全分割合论〉,《国全》,2:56-61,《孙全》,1:218-224。

  27 冯自由谓其于1903年将邹容的《革命军》与章太炎《驳康有为政见书》合刊于一册称《章邹合刊》(冯自由,〈开国前海内外革命书报一览〉,氏着,《革命逸史》,《人人文库》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69【台1版】﹞,第3集,页154),他并自称募资刊印10万册,分寄海内外各处(冯自由,《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史》上编,页146)。

  28 孙中山,〈复黄宗仰望在沪同志遥作扫除保皇党声缘援函〉,《国全》3:31、孙中山,〈复黄宗仰函〉,《孙全》1:229-230。

  29 原文为:「顷保皇党出大阻力,,以搤弟之行事。彼所用之术,不言保皇,乃言欲革命,名实乖舛,可为僇笑。……弟以今日之计,必先破其戾谬,方有下手……」,见:孙中山,〈述平均地权与在檀苦战保皇党致国内同志函〉,《国全》3:30、孙中山,〈复某友人函〉,《孙全》,1:229。

  30 例如,孙中山批判康梁保皇党人的言论云:「大露其满奴之本来面目,演说保皇立宪之旨,大张满人之毒焰,而痛骂汉人之无资格,不当享有民权。夫满洲以东北一游牧之野番贱种,亦可享有皇帝之权,吾汉人以四千年文明之种族,则民权尚不能享,此又何说?」(孙中山,〈敬告同乡论革命与保皇之分野书〉,《国全》,3:25-27﹝系年为1903年8月﹞、孙中山,〈敬告同乡书〉,《孙全》,1:230-233﹝系年为1903年12月﹞);约略同一时期其余批驳「保皇党」之著述,不详引。

  31例如,孙中山在12月13日于檀香山荷梯厘街戏院(Hotel Street
Theater)演说:「我们必要倾覆满洲政府,建设民国。革命成功之日,效法美国选举总统,废除专制,实行共和。」(孙中山,〈革命是拯救中国的唯一法门〉,《国全》,补:115、〈在檀香山正埠荷梯厘街戏院的演说〉,《孙全》,1:226);同日在利利霞街戏院的演说道:「观于昏昧之清朝,断难行其君主立宪政体,故非实行革命、建立共和国家不可也。」(孙中山,〈实行革命建立共和国家〉,《国全》,补:115-116、〈在檀香山正埠利利霞街戏院的演说〉,《孙全》,1:227);同月中旬的演说表示,在推翻满清后,「将建立共和政体,因为中国各大行省有如美利坚合众国诸州,我们所需要的是一位治理众人之事的总统……」,又云:「有人说我们需要君主立宪政体,这是不可能的。没有理由说我们不能建立共和制度。中国已经具备了共和政体的雏形」(孙中山,〈发扬民族主义精神建立共和政体〉,《国全》,补:116、〈在檀香山正埠的演说〉,《孙全》,1:227)。

  32 参见:章开沅,〈跋乌目山僧癸卯诗三首--一九○三年的国内革命思潮〉,收入:氏着,《辛亥革命与近代社会》(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5),页68-91。

  33 如他说「以驱逐凌辱我之贼满人,压制我之贼满人,屠杀我之贼满人,奸淫我之贼满人,以恢复我声明文物之祖国,以收回我天赋之权利」,不详引。

  34 邹容,《革命军》,页675-676。

  35 《美国独立檄文》,《国民报》,第1期「编译」(1901年5月10日),亦见:《国民报汇编》,页93-98;本文引用的版本是:《国民报汇编》,收入:罗家伦(主编),《中华民国史料丛编》(台北: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史料编纂委员会,1968〔影印初版〕)。

  36 李孝悌,《清末的下层社会启蒙运动》(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8﹝再版﹞),页201-207。

  37 当然,这不是说这两分文献里没有关于理想政治体制的诉说,如《猛回头》便说要「现学那法兰西改革弊政」,还简要述说了「卢骚」的学说(《中华民国建国文献:革命开国文献.第一辑.史料一》,页339-340)。

  38 刘师培,《中国民约精义》,卷3,页9a-9b(总页591)。

  39 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台北:台湾中华书局,1980﹝台9版﹞),页62。

  40 冯自由,〈革命初期之宣传品〉,《革命逸史》,第1集,页17。

  41 参见:石元康,〈《明夷待访录》所揭示的政治理念--儒家与民主〉,收入:氏着,《从中国文化到现代性:典范转移?》(台北:东大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8),页325-348;另参看:W.
T. de Bary(着),张永堂(译),〈中国的专制政治与儒家理想--十七世纪时的一种观点〉,收入:段昌国(等译),《中国思想与制度论集》(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5),页213-264。

  42 参看:王宪明、舒文,〈近代中国人对卢梭的解释〉,《近代史研究》,1995:2。

  43 〔英〕约翰.穆勒(着),严复(译),《群己权界论》,《严译名著丛刊》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44 〔英〕甄克思(着),严复(译),《社会通诠》,《严译名著丛刊》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45 严复,〈京师大学堂译书局章程〉,收入:王栻(主编),《严复集》(北京:中华书局,1986),第1册),页127-131。

  46 钱穆自称在1912年(时年18)任教无锡秦家水渠三兼小学时,始获读严复译的《群学肆言》,此后即遍读严译各书(钱穆,《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合刊》﹝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83﹞,页69-70);钱穆又谓自己对严译各书「也曾一字不遗地全部细读,使我约略知得西方学问之一鳞片爪」(钱穆,〈谈闽学寿语堂先生八十〉,原刊:《联合报》,1974年10月14日,收入:《中国学术思想史论丛(九)》,页229-230,《钱宾四先生全集》,总册23﹝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4﹞)。

  47 周德伟回忆道,就读北大时,上陶孟和任教的《社会学》课程,陶即以《天演论》与《社会通诠》「为参考书」,又向他介绍阅读《群学肆言》与《原富》,见:周德伟,〈我与胡适之先生〉,收入:氏着,《周德伟社会政治哲学论着》(台北:尊德性斋,1968),页357。

  48 胡适,〈容忍与自由--《自由中国》十周年纪念会上讲词〉,《自由中国》21卷11期(1959年12月)。

  49 收入:莫世祥(编),《马君武集(1900~1919)》(武昌: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页28-81。按,据马君武〈《自由原理》译序〉(文末自署系年为「壬寅十二月」﹝1903年1月﹞):「二年前予获见弥勒氏之《自由原理》原本,且读且译,成"总论"一章」,后中辍,至「壬寅十一月复渡日本」,「独居无事」,「复取弥勒书续译成之,十五日而毕」,见:《马君武集(1900~1919)》,页27。

  50 君武,〈弥勒约翰之学说〉,《新民丛报》第29号(1903年4月11日),页11-21;本文未完,后来继续在《新民丛报》连载,不详引;全文收入:《马君武集(1900~1919)》,页135-152。

  51 只是,因缘际会地,我们于今只注意到严复的贡献所在而已,如黄克武透过J. S. Mill之On
Liberty与严复《群己权界论》译本的对比,严谨成功地论证严复对J. S.
Mill自由思想认识的落差与原因(黄克武,《自由的所以然──严复对约翰弥尔自由思想的认识与批判》﹝台北:允晨文化实业股份有限公司,1998﹞),可是,他并未述说马君武译有《自由原理》并有〈弥勒约翰之学说〉之作。
  52 王国维自谓:「余之研究哲学始于辛(1901年)、壬(1902年)之间。癸卯(1903年)春,始读汗德之《纯理批评》,苦其不可解,读几半而辍……」(王国维,〈自序〉,页1A,《静庵文集》,收入:《王国维遗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第5册);按,汗德之《纯理批评》即指康德(I.
Kant)的《纯粹理性批判》;相关讨论,可参见:周一平、沈茶英,《中西文化交汇与王国维学术成就》(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页25-38。

  53 王国维,〈汗德象赞〉,《静庵文集续编》,页22B,收入:《王国维遗书》,第5册;按,〈汗德象赞〉文末自署系年为「光绪二十九年八月」。

  54 梁启超晚年自我批评道,「壬寅(1902)癸卯(1903)间,译述之业特盛」,「新思想之输入,如火如荼矣,然皆所谓『梁启超式』的输入,无组织,无选择,本末不具,派别不明,惟以多为贵」,见: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台北:台湾中华书局,1980﹝台9版﹞),页71。

  55 中国之新民,〈新英国巨人克林威尔传〉,《新民丛报》第25号(1903年2月11日),页39-47;本文未完,后来继续在《新民丛报》连载,不详引。

  56 按,梁启超先以「力人」为笔名,撰成〈政治学大家伯伦知理之学说〉一文(《新民丛报》第32号﹝1903年5月25日﹞,页9-16;本文未收入《饮冰室文集》);后再以「中国之新民」为笔名,另撰〈政治学大家伯伦知理之学说〉(《新民丛报》第38、39号合本﹝1903年10月4日﹞;本文未完,后来继续在《新民丛报》连载,不详引;全文收入:《饮冰室文集》﹝台北:台湾中华书局,1978【台2版】﹞之十三,页67-89)。

  57 中国之新民,〈近世第一大哲康德之学说〉,《新民丛报》第25号(1903年2月11日),页11-24;本文未完,后来继续在《新民丛报》连载,不详引;全文收入:《饮冰室文集》之十三,页47-66。

  58 关于梁启超对康德的引介,参见:黄克武,〈梁启超与康德〉,《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8年12月),页101-148。

  59 君武,〈唯心派巨子黑智儿学说〉,《新民丛报》第27号(1903年3月12日),页9-12;收入:《马君武集(1900~1919)》,页99-107。

  60 参见:贺麟,〈康德黑格尔哲学东渐记--兼谈我对介绍康德黑格尔哲学的回顾〉,《中国哲学》第2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0),页343-387。

  61 关于「新儒家」式的思考行动,研究述论繁多,不详举,相关的批判论说,可参见:陈忠信,〈新儒家「民主开出论」的检讨--认识论层次的批判〉,《台湾社会研究季刊》,1:4,1988年冬季号,页101-138、朱学勤,〈老内圣开不出新外王--评新儒家之政治哲学〉,《二十一世纪》第9期(香港: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1992年2月),页116-124;余不详举。

  62 参见:林瑞明,《晚清谴责小说的历史意义》(台北:国立台湾大学文学院,1980),相关研究讨论繁多,不详举。

  63 当然,历史先行者在1903年中国舞台上的足迹,繁多难道。例如,在张謇的努力下,通州师范学校于是年四月一日(4月27日)举行开学典礼,「民间之自立师范学校自通州始」(参见:章开沅,《开拓者的足迹──张謇传稿》﹝北京:中华书局,1986﹞,页142-145),便是意义重大的事件之一;至于中国内外其它重大历史事件,也不可胜数。本文选取的「革命」洪流之外若干事例,自不足以涵盖「历史全貌」。

  64 张朋园,《梁启超与清季革命》,页119-150。

  65 张朋园,《梁启超与清季革命》,页240。

  66 如一度激烈持革命立场的章士钊,后来却「走向书斋」,甚至更远扬英伦海外,就是个例证,关于章士钊的最新专书成果,参见:邹小站,《章士钊社会政治思想研究》(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

  67 Ernst Cassirer, "The Philosophy of History", in: idem., Symbol,
Myth, and Culture: Essays and Lectures of 1935~1945, edited by Donald
Phillip Verene(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79), p. 137。

  68 徐友渔,〈人性兽性之谜〉,收入:氏着,《直面历史》(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页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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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h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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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 27, 2010, 7:03:04 AM8/2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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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07年4月19日 下午3:07
主题: 潘光哲:关于“告别革命”的历史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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