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二丑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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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二丑艺术》

作者: 百相   发表日期: 2006-06-13 13:10  点击数: 1005

    《二丑艺术》是鲁迅文章中颇有意思的一篇。
    先生在开篇就指出：二丑乃是与小丑不同的：“身份比小丑高，性格却比小丑坏”，“他们有义 仆的愚笨，也没有恶仆的简单，它是智识阶级”。
    这就是二丑的特色。
    然而二丑这角色却只是旁观者才清的，台上的人往往只能见到二丑的一面，是想不到他还有另外一面的。“这二花脸，乃是小百姓看透了这一种人，提出精华来，制定了的角色。”戏剧本是生活的写照，这样看来，这二丑人物在生活中也必不会少。
    二丑在跟着主子的时候并不是进行尽力的，只是“有谁被压迫了，他就来冷笑几声；有谁被陷害了，他又去吓唬一下，吆喝几声”。在主子面前做足了表面文章，开起来确是忠心耿耿，讨得了主子的欢心。但是在主子真的遇到麻烦时，他们反倒不作一声，只是冷眼旁观，甚至是幸灾乐祸地等着看主子的笑话：“你看这家伙，这回可要倒霉哩。”
    先生实在是一个通透的人。因为通透，先生认识到了国人的许多不堪之处，因为通透，先生变得冷峻，像一把尖刀刺入中了毒的肢体，放血清毒。先生看似冷酷无情的语言，实则隐着满腔的悲愤与期待：“世间只要有权门，一定有恶势力，有恶势力，就一定有二花脸，而且有二花脸艺术。”而且这并非是多么深藏不露的、多么玄奥的东西，“小百姓是明白的，早已使他的类型在戏台上出现了。”
    伟大的智慧总是相通的。被誉为奇书的《官场现形记》中就有一段二丑的精彩言论。黄道台因旧事被揭，面临着丢官的危险，其门口的人戴升“鼻子里哼的冷笑一声，说‘等着罢！我是早已把铺盖卷好等着的了。想想做官的人也真是作孽。你瞧他前两天升了官一个样，今儿参掉了官又是一个样子。不比我们当家人的，辞了东家还有西家，一样吃他妈的饭。做官的可只有一个皇帝，逃不到那里去的。你说护院肯帮忙，护院就要回任的，未见得制台就听他的说。以后的事情瞧看咧！能过不要我们卷铺盖，那是最好没有。”
    这戴升何许人也？二丑也！你看他对形势把握得多么通透：“护院就要回任的，未见得制台就听他的说”，确是“智识阶级”。他既分享主子的余焰，又嘲笑主子的错处，似乎自己就是个旁观者般。这是因为他认识到自己与做官的人不一样：做官的人只有皇帝一个主子，而自己却有无数个主子。有了这个多项选择的空间，这二丑心态就显露无遗了。
    无独有偶，《红楼梦》里也有相似的一段戏。探春、李纨理家中，执事媳妇吴新登家的，来请示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死后的抚恤金的发放问题，不报告有关规定，垂首旁侍，看决策者如何处理，不动声色地设下了陷阱。亏得探春精明，追问过去的旧例，吴新登家的推诿说：“既这么说，我查旧账去，此时却不记得。”探春穷追不饶：“办事办老了的，还不记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吴新登家的当即满面通红，下不了台。
    这吴新登家的真地记不得么？实是欺探春年轻，李纨老实，“看他二人有何主见”，“若办的妥当，大家则安个畏惧之心；若少有嫌隙不当之处，不但不畏服，一出门，还说出许多笑话来取笑。”
    这种奴才的二丑艺术委实既拙略又恶毒。他们不只是看主子的笑话，甚至主动出主子的洋相。欺善不手软，作恶心必狠，尚奸诈为聪明，不以下贱为耻，没有一点念旧感恩的心。这是奴才中最卑劣的一种心态，也是最危险的的，让人防不胜防。
    这二丑艺术在现在的权门中仍在不停的上演，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多少政府单位机关里的工作人员都认真钻研二丑艺术，媚上欺上，自己或许能从中得些好处，或者只是满足自己心里那一点点畸形的欲望。
    先生如果看到这许多的人如此卖力的扮演着二丑角色，心里又会作何感想呢？